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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183)+番外

陈恭不说话,只在一旁委屈。

杨安琴差点又要打他,陈氏忙劝住了,岔开话题道:“二姐儿你明日清早来看着我替你大哥哥打包,须要些什么物事,有什么禁忌,都记在心里。将来人家问起,你便答的上来。肚里懂的多,就受人尊敬。”

庭兰受教。

陈氏又道:“明日都早起些,横竖是在自己家里,你们姐妹都跟着去号房外头,看看怎么家丁扮的兵丁怎么检查,怎么翻看,都给我记牢了,将来必用的着,听见没?”阁老之孙便是庶出,都不可能嫁的差了。家里保不齐就有要下场的人。嘴里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婆家都要高看一眼。庭瑶是不担心的,庭芳更是生怕她欺负了别个,庭芜日日跟着庭芳总能学几手,唯有庭兰就是个榆木脑袋。眼看着要说亲了,不教出来,嫁的不好了倒要怨她偏心眼。还是个姑娘家,嫁出家门去,好赖全凭自己,娘家能帮的都有限。真是不省心!

饭毕,陈谦和庭树等人早早回房睡了。庭芳还要带着陈氏与庭瑶做神仙操,便一直待在上房。做完一整套,临熄灯前,平儿悄悄来报:“姑娘,才石奶奶进来告诉我,振羽耳朵听不见了。”

第159章 喵喵喵

次日一早,整个叶府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叶阁老本着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原则,把叶府仆役几乎都运作起来。虽不至于叫他们换上衙役的衣服,但一套手续严丝合缝的山寨了回来,打造了本朝第一场权威的模拟考试。

先是不许穿夹衣,众人穿的都是母亲姐妹们特特预备好的单衣。一层层穿起来格外麻烦,然而在门口又要一层层往下脱。脱完搜检,哥几个觉得有些不自在。今日头一回演练,老太爷亲自压场,再不自在也没有人敢吱声。任由仆役摆弄来摆弄去。

好容易检查完了,走进号房,登时觉得暗无天日。此时没有玻璃,采光本来就差。一间间号房隔开来,只余上头通风,里头竟同黑夜无二,只怕满月的时候还更亮些。火镰还都不会用,死活擦不出火花。陈谦扭了半日,终是开口求“巡场”帮忙打火。巡场正是老太爷的长随,劈头盖脸先把陈谦骂的狗血淋头,在陈谦又求又给钱的软磨硬泡下,才替他把火打着了。庭珮等人乃本家爷们,长随们更是不客气,损人的话层出不穷。庭树几乎都要哭了,往下的庭理竟是真个哭出声来,被长随记了名字,转头就报给了老太爷。不消说,待考试完毕后,哭了的全打板子,此是后话。

终于磕磕碰碰把蜡烛点上,开始发卷子。陈谦到底大些,又是宗子,素来严格要求自己,其母又是个暴脾气,抗压能力够强,不多时就把气顺了过来。庭树却是半天缓不过来,他嫡母本就是个和气人,亲娘又一味娇宠。打生下来起,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上回因叫周掌柜为舅舅的事被家里责罚,就蔫了好几个月。此刻被下人痛骂,一时半会儿哪里想的开?坐在座位上,闻着号房里污浊的气味,心里的委屈如翻江倒海一般。看着题目,思绪全无。心里还埋怨庭芳出的馊主意——既是受罪,自然越少受越好,怎么她还想方设法的叫人受罪了。爹爹说的没错,家里就是惯的她。

庭珮又是另一种想头。越氏在教育孩子方面极其严厉,平素和气,但只要涉及学习,比二老爷还狠。庭珮固然也不高兴被长随呵斥,却是更怕考的不好被亲娘当众责打——那是决计不可能留半分情面的。他是二房长子,总要给弟妹做些榜样。瞪着试卷发了好一会儿呆,终是收拢神思,开始落笔。然而此时,牛油蜡烛的烟开始冒了出来。平时点的蜡烛,多是经过多层处理,烟轻味淡,还放在灯罩里,有些时候甚至有导烟管。何曾就在跟前摆了根带杂味的蜡烛了?科考么,蜡烛是可以自己带的。不然也没有把蜡烛底掏空塞纸条的作弊方法了。可是他们没办法保证别人的蜡烛没有烟。号房通风极差,你的蜡烛没烟,别人的烟飘过来,照样熏的泪流满面。庭珮被熏的眼泪鼻涕直流,偏只带了一块帕子,擦完了只得擦在衣裳上,差点把自己恶心吐了。吸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恶心归恶心,考试依旧继续。

熬到中午,陈谦庭树庭珮庭松通没有思路,小的几个更加抽噎不断。庭珮以下都还有饭吃,打头的三个,得自己生火烧水泡窝头。不会打火镰的三个人,又都不想挨骂,只得蹲在狭小的空间里,在地上慢慢研究。陈谦打了半天火都打不着,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我是猪,蜡烛都不会用了!”赶紧又拿了根蜡烛引火,才把木炭点着,用小瓮烧水。根据导热原理,金属的导热性更好。叶家不差钱,用的便是特质的小铜壶,怕他们考场里紧张烫着,把手全是木制。烧好水,又去翻食物。本来只有陈谦能享受窝窝头待遇的,但越氏坚持庭珮一起享受,带累庭树也得跟着遭罪。

考试三天,为了避免食物变质,都是尽可能烘干。干货易于保存,但味道更是难以言喻。哥仨全都不知道怎么吃。庭树先用牙齿咬,差点没把牙嘣了。又用手掰,纹丝不动。折腾了半天,把砚台擦干净使劲砸,才砸成两半。依旧咬不动。庭树:……

庭珮呢,整个丢到水里煮。那么硬的东西,那么大一坨,煮半天都没动静。今天起的早,要考试早饭就没吃好。此刻肚子饿的咕咕叫,偏偏窝头就是煮不开。长到十几岁,头一回挨饿的庭珮,咬牙切齿的用笔在草纸上写道:“下回必带指甲大小的窝头!”

陈谦到底大几岁,学习习惯也更好。拿着窝头先研究,左看看右看看,咬不动敲不烂。拖着下巴想了半日,才把窝头放在桌子正中央,双手抓着砚台压在窝头上方,整个人跳起,用全身的力量与体重压窝头。碰的一声,窝头碎了,砚台不知怎地也跟着裂了。墨汁染了一桌,污了一叠纸。陈谦吓疯了,丢开砚台手忙脚乱的抢救纸张。草纸是可以污的,但卷面污了轻则落榜,重则视为作弊剥夺终身考试资格!一通忙乱,才堪堪救出三张纸。回头看砚台,一阵阵儿的肝疼,砚台啊!石头的啊!你怎么能裂了呢?等下要怎么磨墨啊?欲哭无泪的捡起半块稍大点的砚台,深深叹了口气。扔掉脏了的窝头,拿出个新的,把板凳掀过来,依旧抓着板凳的脚,用全身的重力去压窝头。终于把窝头压碎丢到小铜壶中煮发,然而想起刚才用什么东西压的窝头,顿时就没了食欲。把头抵在桌面上,有气无力的想:科举就特么不是人干的活!

哥仨个苦逼透了!折腾完中午饭,就飞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偏没有自鸣钟,还看不到漏刻,全然不知几时几分,只能从号房上头的逢里观察天色。这还是自家隔出来的号房,若是贡院的,分在最里头,真个是不知白天黑夜。估摸着时间不早,哥几个慌慌张张的开始打草稿。巡考不停走来走去,庭松十分不习惯。平素虽有康先生走动着看众人作业,却不似这般来来回回,不时还发出点奇怪的声音。烦躁的只想摔笔,又硬忍了。

不知不觉,天黑尽了。兄弟们都不得出去,只得就地睡觉。号房里有马桶,却是掀开便臭气扑鼻,赶紧上了厕所盖上,隔壁的又掀开了。随着大伙儿放水甚至大便,马桶开闭间,味道弥漫开来,混着蜡烛的烟味,彼此的汗味,在几乎密闭的空间内,无比销魂。阁老家的少爷们哪里享受过此等待遇,纷纷受不了的想吐。但一想起吐出来后的酸腐味道,又齐齐打了个寒战,硬憋着顺了半天气,喉咙都肿了,才没吐。很不幸,最小的庭理庭杨才幼儿园大班的年纪,纯凑热闹的。被杂味一熏,直接就上吐下泻。他们俩是孩子,谁都不指望真能适应。人家是来体验生活的,不是真考试的。出现不好的苗头,直接被家丁抱走了。人走了,留下了直击灵魂的气体,洗涤着陈谦庭树庭珮庭松苗文林并陈恭的四肢百骸。陈谦兄弟五人,齐齐迎着不知哪来的小阴风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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