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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191)+番外

理智知道如何判断,情感上却还是恹恹的。陈氏无法,只得先打发人把庭芜送回房,又使人去上房把庭瑶叫回来。

被请回来的庭瑶听了全过程,也是无语。一连点了好几下庭芳从陈氏怀里冒出来的额头:“叫你烂好心,叫你多管闲事,叫你拿个丫头当件事!知道厉害了吧?”

庭芳被戳的直躲,终于从陈氏怀里爬了起来,嘟着嘴道:“好好一条命,看着送死不成?我许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搬走。”

庭瑶嘲讽全开:“你钱真多。”

陈氏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妹妹正不自在,你就别说她了。她还小呢。”

庭瑶哀怨的看了陈氏一眼:“她回回闯祸你都这么说。”

陈氏干笑:“这回又不是她闯祸。对吧,四丫头。”

庭芳情绪慢慢平稳,扯出个笑脸道:“是啦。横竖将来我不会理她。原还想着,她被岳家退了亲,就叫安儿娘给她在庄里找个好人家。既她依旧想跟着父母,也只好成全她了。便是朝廷也不拦着人尽孝的。只到底伤了我的心,我不是君子,小心眼,再不理她啦。”

庭瑶又点了下庭芳的额头:“最后两句不用说出来,要别人替你说你才显的光明磊落、仁至义尽。什么时候才改了口没遮拦的毛病!”

陈氏道:“既如此,你也别去见她了。今天天晚了,叫她明天搬吧。称二十两银子与几套衣裳给她。主仆一场,就此别过。胡妈妈你替姐儿把头发梳上,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呢?我到了给老太太请安的点儿了,你是等我伺候老太太吃了饭再去,还是现在同我去?”

庭芳摇头:“我待会儿再去。”理智逐渐回笼,她从哲学家变回了熟悉的自己。她是姑娘,论理跟祖母吃饭有个座位。可陈氏要伺候婆婆吃饭。回头她坐着,她娘看着,像话么?这也是她恶心古代的重要理由!没瞎没瘸的,为了彰显父权,非得定一套莫名其妙的规矩。好好一家人,非得要人家三十年媳妇熬成婆。这么来回折腾,婆媳不掐才怪!也就是叶家女眷素质爆表了,随便搁户人家,后院里天天玩风刀霜剑。有病啊不是!又趴到陈氏怀里蹭蹭,真暖和,像小太阳一样。

陈氏捏捏庭芳的脸:“去擦点面脂。老太太吃饭不用多久,你们姐俩个别来晚了。”说毕,带着人往上房去了。留下庭瑶庭芳两个大眼瞪小眼。

庭瑶见没了裹乱的人,正色道:“还要犯蠢不?”

庭芳咧开嘴笑:“要!”

庭瑶脸色沉了下去。

庭芳继续笑:“我被福王扣下的时候,谁哭肿了眼睛呢?”

庭瑶愣住。

庭芳摇着庭瑶胳膊:“好姐姐,唯有人心换人心。我待人好,人待我好。我不会吃亏的,你放心。”

庭瑶想起自己屋里那华美异常的自鸣钟,深深叹了口气。温良如她母亲,显的可欺;刻薄如三婶,显的可恶;二婶倒是色色都好,又难以亲近了。做人到底要如何呢?

深沉的问题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想明白的?庭瑶决定先做能做的。把庭芳拎下炕,叫人替她换了身衣裳,收拾完毕。估摸着上房吃的差不多了,把除了庭树陈谦以外的孩子都拢在一起,往上房而去。

就在此时,仆从的院里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的是尖利的叫骂:“袁!振!羽!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166章 喵喵喵

水仙对着振羽,怒不可遏。

水仙是外头买的,当年还叫百合的振羽则是家生子。在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家生子的地位总比外头买的高。但水仙运气好,补了庭芳丫头的缺,从此跟振羽一起作伴,跟着庭芳混。

十岁以前的记忆早就混乱了,光水仙自己记得的,就被转手了三回。所以才有强烈的不安定感,才会在庭芳打发她去伺候庭玬时不愿意。她害怕动荡,喜欢安定。到了庭芳手里,她的记忆终于开始分明。她叫水仙,是外头买来的丫头,跟的姑娘叫庭芳,是叶府的四姑娘。姑娘很顽皮,但不难伺候。最怕的是识字,不仔细的话姑娘会拿着戒尺打手板。不重,可有一种奇怪的痛。那种痛法跟在外头时被鞭子抽的完全不一样。现在想来,是因为羞愧吧。

水仙不像振羽,还有父母兄弟。她的全部世界就是庭芳周围一仗远的距离。自然而然的,和跟她同吃同睡的振羽成了好姐妹。由于振羽是家生子,规矩比她好的多。她刚进来时,甚至不知道洗澡要把耳朵后面一块儿洗了,不知道指甲缝里要挑干净。婆子们教导了半年,才敢把她往姑娘跟前放。比起振羽,她真个是什么都不懂。规矩礼仪不如振羽,读书识字也不如振羽。对着比自己小的振羽,水仙是真心实意的服她。亦是她当年努力学习的对象。

可如今,水仙看着眼前狼狈的振羽,大口的喘着粗气。再没有比曾经学习的对象堕入尘埃让人觉得难过了。她那么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和振羽一样,结果转身间,振羽就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而后除了哭,什么也不做。

振羽刚一时激动,碰碎了一个陶罐。陶罐里的水流的满地都是。她心里充满了愤怒与失望,若非眼前之人好似打了霜的茄子,她早就两巴掌扇过去了。不,不止两巴掌,非要拳打脚踢才解恨!甚至用皮鞭往死里抽都不过分!

“姑娘待你恩重如山!”水仙一字一句的说,“你却为了你那狗皮倒灶的爹娘,把姑娘抛在脑后!”

“那毕竟是我爹娘……”振羽啜泣道,“书上不都写了么,为人子女者,当以孝为先。”

水仙炸了:“书上还说父不慈子不孝,君则敬臣则忠呢。你能不能学点好?”

哪知振羽憋着嘴哭道:“水仙,姑娘不要我了……”

水仙差点被气死,狠狠的往床上踹了一脚,大喊道:“换我也不要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偏此刻陈氏的丫头绿竹拖着个金镯子进来,道:“姑娘赏你的。二十两银子那么一大包,你藏都不好藏。一个金镯子,你自去鎏了铜也好银也好,拿着傍身。”

水仙呸了一声:“拿去喂狗都好过喂她!”

绿竹笑道:“姑娘都不恼了,你恼甚?你又从二爷屋里跑出来,仔细二爷打你板子。”

水仙闻言眼神闪了闪,庭玬不是不好,看在庭芳的面子上,对她很和气。何况庭玬一天忙到晚,都没空搭理丫头们。他有自幼带的丫头,她不过是打个下手。二房的规矩比大房还好些,因此凡事都有序,算不上累。可是水仙就是觉得不得劲儿,说不清道不明,只隐隐约约觉得,庭芳与庭玬是完全不同的。不独是哥儿与姐儿的不同,而是为人上的不同。最起码,庭玬的丫头出嫁,不管是庭玬还是越氏,都不会考虑的那么细。这个世界上,除了亲娘,只怕也只有庭芳能替一个丫头殚精竭虑了。所以振羽越糊涂,水仙越恨她。恨不得生咬下块肉来!

振羽还在哭,她除了哭还能做什么了?

绿竹也冷笑:“现在知道哭,早干嘛去了?也就是你们姑娘投错了胎,那怜香惜玉的劲儿,家里的哥儿通比不上。换个人早卖了你,还能打发我送钱?还怕你吃亏,使丫头追上我,把银子换成金子,把好衣裳都截下免的你招人眼。你也不瞧瞧自己,值个金镯子么?”做奴婢的,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撞上个好主家了。现撞到了,见到把主家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主儿,恨不能跳上去打死。你倒孝了,你倒高义了,把主子弄寒了心,别人还要不要活?合着全天下就你能耐!就你忠孝礼智信!

水仙看着振羽不争气的样子,气的阵阵肝疼:“我要是你,现在就爬去给姑娘磕头赔罪!你可知道姑娘是哭着跑回去的!你可真行,能把姑娘气成那样。家下人里,还是头一遭。”

振羽哭道:“姑娘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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