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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255)+番外

唐池瀚神色凝重,他曾是大同的守兵,年纪大了体能下降,不能再上前线,又无家眷在此。赵总兵安顿他们的方式,不是扫去京城给福王当亲卫,就是给福王的庄子种地。总归有个去处。因缘巧合,他又回到了这里。这一次他的任务,是保护庭芳。保护这个有勇气舍下京中繁华,愿意奔赴边疆的小姑娘。

地道当然可能塌,不过是土制的东西,再踩两脚全给埋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又不是没发生过。唐池瀚不顾男女大防,把庭芳抱到怀里,低声说:“万一塌了,你先呆着,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再出去。”

看到庭芳惊恐的表情。唐池瀚又笑:“没事,天塌了,有大叔顶着呢。我这二斤骨头,总能撑住个小地方,让你能呼吸。”

庭芳正要说什么,兵器碰撞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隔壁的大叔用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嘘!”

庭芳登时就惊汗毛直立,又是砰的一声,杂乱的脚步与火光照进了地道,前方不知谁在尖叫:“蒙古人……”话音未落,只余一声惨叫在地道里回荡。

不足二十米的距离,一队蒙古人发现了地道入口。后路断绝,庭芳的呼吸停滞了。

第220章 喵喵喵

一个孩子忽然撞进了庭芳的怀里,只见刚才的那个大叔已持刀向前。唐池瀚丢给了庭芳一把匕首,立刻补上。一条狭窄的地道,立刻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安儿挡在庭芳身前,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蒙古兵能杀进来,就代表他们的地道不安全,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他们面临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几位,很有可能还有后续力量。身后的路被堵死,她们没办法利用地道四处逃逸,要么杀了蒙古人,要么……自己死。

庭芳握着匕首的手在抖,她剧烈的呼吸着,试图迫使自己冷静。前方的大叔是个跛子,却是招招狠厉。唐池瀚更是毫不留情的劈、刺、砍。强壮的蒙古人在狭小的洞里似转不大开,为唐池瀚增加了些许砝码。可蒙古兵毕竟身强体壮,唐池瀚与大叔却已算不能上战场的老弱病残。两个打一个都有些吃力,若不是过道狭小,早被后面一齐进来的几个手起刀落的解决了。

庭芳后退到进来时的塌方处,用匕首不停的挖着。前方不知可以抵挡多久,她得寻找出一条生路。一边挖,一边还观察着战局。一个蒙古兵的刀向大叔砍去,平儿的惊叫还没出,就见一个妇人扑上去死死抱住蒙古人的腿。蒙古人反手一刀,妇人的头颅落地,在那一瞬间,大叔的刀也割断了蒙古人的脖子。一命换一命!

鲜血喷涌,地道里满目鲜红。庭芳几欲作呕,手中的匕首差点掉落在地。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战斗,没有战斗力的,就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地道里的妇女和老人,就那样一个一个,义无反顾的冲做人肉盾牌,为两位战士赢得时间。

“娘!”庭芳身边的孩子凄厉的喊着,一个妇人被劈成了两半,大叔血红的眼杀向敌人。庭芳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的尖叫引来更多的人。生于边疆的孩子似意识到什么,呜咽的哭起来,却是再没尖叫。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活生生的人命,迅速的消耗着,保护着他们想保护的人。

“安儿,你去帮忙。”庭芳艰难的吩咐。

安儿一动不动:“我要看着你。”

庭芳极力保持着冷静道:“去帮忙,他们死了,你更打不过。”

平儿道:“你去吧,姑娘有我呢。”不会杀,还不会挡么?

安儿大步冲上前,加入了战斗。一个多月,安儿并没有像算盘算筹一样参加新兵训练,而是在工地上帮忙。她的格斗技巧没有显著提升,凭借的只有蛮力。然而她的加入,到底减轻了些许负担。庭芳不停的挖着土,土层却不知有多厚,始终看不到哪怕一点点光。

一声闷哼,一条胳膊飞到庭芳面前,紧接着大叔胸口绽开了血花。身边的孩子死死捂着嘴,亲眼看着父母惨死的痛苦,迫使他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掌,才把那一声“爹”逼回胸腔。眼泪和着手掌的血倾泻,一滴一滴落进泥土里,滚成泥球,而后消失不见。

不过转瞬间,前方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唯余下唐池瀚与安儿在战斗。一个蒙古兵冲破防线,往里头冲来。唐池瀚转身追逐,却是不妨身后。

庭芳眼睁睁的看着唐池瀚的后背喷出血线,但用尽全力把手中的刀飞出送往更前方,狠狠插在了几乎已到庭芳跟前的蒙古兵身体里。平儿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就在蒙古兵手里的刀惯性的砍向庭芳时,庭芳条件反射的用匕首挡住,蒙古兵痛苦的倒在了地上。看向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唐池瀚,庭芳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流。脚底下蒙古兵动弹了一下,庭芳想也没想的对着他的脖子狠补了一刀。或许是心中浓郁的恨意,或许是匕首实乃名器,蒙古兵的脖子几乎被庭芳割下了小半,庭芳整个人都被喷出鲜血盖住。血腥味堵满了庭芳的鼻子与口腔,庭芳依旧坚持的再补上一刀,直到蒙古兵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庭芳抽回匕首,杀人后的压力被巨大的恐惧掩盖。还有一个蒙古兵,能对战的只剩半路出家的安儿。安儿,你能顶住么?火把的光照的人影跳动,庭芳背靠着土墙,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平儿从地上爬起,挡在庭芳身前,似对方才的愧疚,又似为自己打气:“姑娘,别怕,只有一个蒙古人了。我与安儿,会誓死保护你。”

庭芳抓着平儿的衣裳:“别死,我不用你们誓死保护,咱们都要活着……”

平儿没有回答,只是用身体挡在庭芳面前、而在庭芳边上,则是方才被扔进她怀里的孩子,低声哭着爹娘。一对一的打斗,安儿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不至于被眼前的蒙古兵砍死。她不如人,可她不能退。她始终牢记着福王送她去庭芳身边时的嘱咐,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有可能有一天,她会死。福王给了她家丰厚的报酬,足以让父母家人一世无忧,她不能不守承诺。她用余光瞥见了庭芳方才的狠厉。也就是说,只要她能伤了眼前的蒙古人,庭芳或就能补刀自救。安儿心想,她家的姑娘,总是不弱的。对峙中想完庭芳,又生出无限悔意,应该多练习的!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安儿手中的刀已不如方才有力,又是一击,安儿虎口一震,刀应声落地。就在安儿以为即将命丧与此时,蒙古人忽然似绊了一下,唐池瀚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着蒙古人的脚,沙哑的声音喝道:“安儿!”

安儿醒过神,捡起刀砍去。就在她的刀触到蒙古人的一瞬间,唐池瀚被开膛破肚,平儿死死挡在庭芳跟前:“别看!”

唐池瀚的最后的声音,就如他的性格一样,特别沉特别稳。哪怕在狭小的地道里,也没有绵延的更久一点。

最后一个蒙古人倒地,安儿放软身体,脱力的跌坐在地,才发现自己满身伤痕,流血不止。火把落在地上,隧道依旧充满光明。安儿踢起一地尘土,把火把扑灭,才轻松的闭上眼,呼,好累。

平儿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往她身上摸索着撒着止血的药粉。可是哪里都是血,哪里都止不住。泥土早让鲜血染红,踩在异常柔软的泥土上,庭芳在黑夜里,一步一步挪到安儿面前:“安儿,不要死……”

安儿伸出大手探了几下,才找到庭芳的方位,拍了拍她的脑袋:“姑娘别哭。”

庭芳压抑着哭声,依旧哀求道:“安儿……求你……”

安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话来,她好累,好冷。只想闭着眼睡觉,太疼了,哪里都疼。或许睡着了就不疼了吧。身上的血迹渐渐晕开,平儿手持着药粉,不知往哪儿撒。最终,药粉包直接砸在安儿身上,安儿的血却不在流。安儿的脉搏停止了,庭芳扑在安儿怀里,哭的不能自已。却是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以免引来其它的蒙古人。压抑的哭声像小猫一样脆弱,鲜血浸湿了她的披风。她知道很冷,可是却不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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