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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257)+番外

庭芳醒来时,已是黄昏。徐景昌松了口气,道:“你再不醒,我也要把你叫醒了。太阳落山,睡着冷。咱们回帐篷。”

哪知庭芳看了徐景昌一眼,又闭上眼继续睡。

徐景昌:“……”只得继续抱起,折回帐篷。赵总兵不见人影,只有几个亲兵在忙碌。炉子上架着个铁网,上面滋滋烤着马肉。

徐景昌问:“有粥么?”

亲兵点头,从一个铸铁锅里盛出一碗粥。徐景昌推了推庭芳:“吃点东西再睡。”

庭芳闭着眼摇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徐景昌没法子,只得自己先吃完。然后拖了个箱子过来,让庭芳靠着箱子坐好,翻出个勺子喂她喝粥。庭芳半梦半醒间,不忍拒绝徐景昌的好意,勉强的张嘴喝粥。

庭芳食不知味的嚼着。正在此时,赵总兵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太原镇的总兵何成礼。亲兵忙起来见礼,徐景昌也跟着拜见长官。

何总兵是大同的老熟人,两镇挨的那样近,关系自然不错。他此番来是亲自押送物资,大同的总兵府一直没修建好,总不能让赵总兵在帐篷里过年。哪知进门就见到个漂亮的小姑娘,奇怪的问赵总兵:“你生的不是儿子么?”

赵总兵含混答道:“叶郎中的孩子。”

何总兵奇道:“他来边疆带孩子来作甚?当是下江南么?”

赵总兵先问徐景昌:“小四还烧么?”

徐景昌点头。

赵总兵叹道:“何总兵,明儿借我几个大夫。”

何总兵从不曾见过赵总兵待文官这样客气过,不由问道:“你欠他家人情?”

赵总兵点头:“蒙古人再晚来几天,城墙就没事了。”说着指了指正在被喂粥的庭芳,“她主持修建的。”

何总兵难以置信的指着庭芳道:“他?”

赵总兵道:“别小瞧了她。”他就小瞧了庭芳,没把那段城墙当回事。结果只有没干的地方塌了,其余的地方竟是纹丝不动。待他想起来时,庭芳已经不见。听得人回报她所在的地道惨状,惊出一身冷汗。这孩子差点就死了!这样的孩子,怎么死的起!如今见庭芳病着,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只急的冒火。生怕她一个不好就夭了,偏大同只有外伤大夫,哪来治疗风寒的人?连她的丫头都昏迷着,照顾的人都没有。忍不住又看了眼庭芳,被徐景昌塞了块马肉进嘴里,皱着脸艰难的嚼着。悄悄松口气,还能吃东西就好。

吃完东西,庭芳的血糖值回升,终于清醒了一点。忍着剧烈的头痛,揉着太阳穴问:“我方才听到你们谁说城墙了?”

赵总兵言简意赅的道:“没干的地方塌了,干的地方没事。”

庭芳大大的松口气,回头问徐景昌:“生产线什么时候能恢复?”

徐景昌道:“明日。”

何总兵好奇的问:“小娃娃,你是哥儿还是姐儿?能那么快修城墙,告诉我用的是什么法子可好?”

庭芳点头,有气无力的道:“我明儿写给您。”

何总兵见庭芳精神很差,不好意思再问。两位总兵不过进来胡乱吃了些东西喝了点水,又出门去了。亲兵也有一大堆事要做,收拾完残羹,也撤了。帐篷里又只剩下徐景昌与庭芳。两个人都有许多心事,不想说话。

庭芳抱膝坐着,看着火光发呆。良久,才低着头对徐景昌道:“师兄,我杀了人……”

徐景昌惊了一下。

庭芳苦笑:“我现在很难受。”

徐景昌不知怎么安慰,他自己都缓了将近一个月,何况女孩子。

正当徐景昌绞尽脑汁想怎么开解时,庭芳又忽然道:“师兄,你教我习武好不好?”

徐景昌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太疼。”

庭芳扭头看着徐景昌,认真的道:“比习武更疼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师兄,我不怕,别小瞧我。”

第222章 喵喵喵

庭芳万般豪言壮志,都敌不过身体的虚弱。在最初的休息过后,就陷入了无休止的噩梦中。她困到了极致,但每每睡下后总梦见铺天盖地的血和残肢。直到京中送来太医,连吃了好几日药才慢慢好转。庭芳感觉到自己的情绪非常不稳,尤其是夕阳西下时,胸腔里塞满了酸意,莫名的想哭。含了一颗糖在嘴里,松子糖的香甜让她稍微镇静。仔细想想,要么就是应激综合症,要么就是抑郁症。很不幸古代好像都没得查也没得治①。至少眼前的太医搞不定。好在感觉症状并不是很重,运气不差的话,身体会自我修复。不管怎样,死过一回,死里逃生两回,怎么看运气都有些逆天。

总兵府修建很快,不用十分装饰,能住人即可。赵总兵看叶俊文不顺眼,把他扔去了后头。庭芳倒住在正院的东厢。山西产煤,取暖极容易。庭芳坐在温暖的炕上凝神写字。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大好,平儿不允许她站着写,不然就哭给她看,只得坐着练。当认真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大脑会产生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与满足感。庭芳能明显感觉到,负面情绪随着笔尖一点点消失。

写了好几页纸,庭芳的情绪已平复。倚在窗口看外头的皑皑白雪,思绪不由的回到了过去。她并非生而强悍,出生在一个环境极其恶劣的地方,从小受到的歧视与打击足以把正常人淹没。就因为她是女孩,就因为她没有兄弟。奶奶尖锐的辱骂依然刻在心里。或许就是当时沉淀的负面情绪,导致最后的大爆发。悲剧的是当时的无知的她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心理医生,更不知道其实可以吃药解决。父母面对歇斯底里的她更无可奈何,犹如笼子里的困兽。最后,她拿着谱子一首一首的弹,一首一首的挑战,直至走出阴影。庭芳默默的清理着桌面,坚定的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上辈子能站起来,这辈子也一定能。

门帘微微颤动,进来的是徐景昌。他住对面西厢,每天都会抽空来看看蔫了的庭芳。瞥见桌上的字,轻咳一声:“妹妹该静养。”

庭芳微微笑着:“好多了。”顺手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蜜饯海棠。”

徐景昌不爱吃甜食,笑着婉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放在桌上:“妹妹生日的时候……”正在血雨腥风的干仗,徐景昌顿了顿,“算是补妹妹的礼。”

庭芳好奇的翻看,不明就里。

徐景昌拿到自己手上,示范一下。原来是个可以藏在袖子里的小弩。又推回庭芳跟前,笑道:“估量着你的尺寸做的,有活扣儿,实在不方便我再改。”

保命暗器!庭芳不客气的笑纳了。然后歪着头问:“师兄几月的?”

徐景昌笑了笑:“七月初七,传说日子特别不好。”

庭芳道:“你知足吧,再晚几天就是七月十四了。”

徐景昌道:“管它哪日,横竖被人叫鬼月。我……定国公不喜欢我,也有此意。七月初七的孩子,都是来家讨债的。”

听着就不开心。庭芳立刻换了话题:“师兄说好的教我功夫的,又忘了。”

徐景昌再次劝道:“真的很疼!”

庭芳恼了,砸了个荷包到徐景昌头上。徐景昌也不躲,十分无奈的道:“那日我没认出你来,扣着你时,你不觉得疼啊?”

不疼才怪!庭芳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脖子要被掐断了。

徐景昌觑着庭芳的脸色道:“所以,不是我不教你。花拳绣腿的没用,动真格的,我可不会手软。你想清楚了。”

庭芳道:“那我试试?”

徐景昌叹口气,这熊孩子真心不怕死!只得跳下炕:“来吧,倒座是打通的,那里宽敞。被我摔地上你别哭!”

庭芳跟着跳下来:“我才不哭!”

徐景昌头痛的带着庭芳出门进到倒座。倒座铺了木地板,角落里放着兵器,一看就是下雨天外头不方便时习武的地方。徐景昌就没真心想教庭芳,他打小受罪是没法子,庭芳跟着受罪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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