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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374)+番外

福王不熊还好,熊起来可真是一般人招架不住。严鸿信立刻率领清流不住的放嘲讽,袁阁老百口莫辩。他的确是怕得罪福王才低调行事,圣上与太子常规利益交换手段,谁也没想到福王不按套路出牌!他还说的光明磊落,倒衬的自己小人之心。一朝首辅,被熊孩子奚落的哑口无言。幸而朝堂都知道,福王就是发个脾气,给阁老与亲爹添个堵,没人当真,袁阁老更是知道,福王手下留情了,没从离间天家父子做切入点,不然他再无辜,也该滚了。袁阁老惊出一身冷汗,福王真不好惹!

然而事情还没完,福王大骂袁阁老后,再次上书。这一次就正式了许多。文盲福王写不来骈四俪六的折子,但表述清楚还是可以的。比书还厚的一叠纸,因偷懒用的是铜管笔,横七竖八的字讲述了港口建立的全部细节。譬如如何选址、何处可做港口、为何能做港口,历史上有哪些大港口。接驳的河流状况如何调查?港口建设的注意事项等等等等。末了还道:“儿臣仅搭建过东湖,其余地方情况未知,请朝廷细致勘察,不可一概而论。所涉大量工程与计算,若有能用儿臣之处,儿臣莫敢不从。港口非儿臣亲营,已着人送信与徐景昌,叫他写更为详细的条陈以呈圣上。臣惟愿万国归心、四海升平!”

好个光明磊落!朝臣拍案叫绝!发脾气是因为袁阁老拿他当小人,污蔑其人品,皇子傲气,自是要炸的。但炸过之后,该做的事一件没落。那么厚一叠纸,没有挑灯夜战五六日的功夫,决计出不来。轻重缓急掌握的恰到好处,让人刮目相看。

圣上看的更远,目光一凝,攥着条陈的手不住的收紧。福王有治世之才!不是港口建设,而是眼光。他竟胡搅蛮缠中下了先手,他竟看出了自己的目的。东湖封给了庭芳,但还是那句话,朝廷能封,便能夺。纵观史料,海运之利,若设关卡,港口比运输本身还要赚。朝廷规模一起,庭芳坐在东湖就可日进万金。规模越大,她赚的越多。最先建设的港口,最大的港口,便是最盈利之所。逐渐的,那对夫妻能富可敌国。现在未必有人看的出来,但将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故,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说他是否能容,太子首先就不能容。最好的方式便是稀释。沿海一排港口,东湖就不起眼了。皇家有那么多港口,还好意思夺东湖郡主的么?郡主之子所承袭的爵位,远比不上郡王。到时候轻巧招回京中,皆大欢喜。朝廷利益有了,自己利益有了;朝廷面子有了,自己的面子亦有了!顺道还把看不顺眼的人收拾的干净利落,一石三鸟!从头捋了一遍,圣上不得不承认,漂亮!

圣上混浊的眼里,充满了犹豫。福王是长大了么?蜕去了稚气的福王,皇后亲手养大的福王,会像先太子么?他的伴读徐景昌,在建设港口上有十足的经验,叶庭芳在工程上的能力更不容置疑。他的小朋友们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而太子呢?连幕僚都没有的福王,单打独斗就能轻而易举的逼的太子无棋可下。圣上的余光扫过李兴怀,这个孩子,还可以。他与福王哪个更好?而福王,会有野心吗?

第323章 汪汪汪

京城风云瞬息万变。庭芳接到信时,为时已晚。东湖召开紧急会议,以应对朝廷之举。

任邵英皱眉道:“朝廷掺和进来,咱们的军火米粮就不好动了。”按说朝廷想夺海运,也不能一家吃尽了。地大物博的华夏,残羹冷饭足以养肥一个亲王一个郡主。但他们尴尬的恰恰不是想赚钱。

钱良功道:“圣上初接触海运,会用咱们的人。故暂时还可做手脚,但此计不能长远。随着朝廷渗入,察觉了军火米粮的蛛丝马迹,哪怕信咱们的忠心,也要夺了去。国本不可轻忽。”

任邵英道:“运河在门阀手中,我们丢了海运,军营里的所产就只够他们自己吃。咱们还要招兵买马,岂能坐吃山空?”

杨志初道:“不若去华北圈地?蝗灾过后,圈地是极容易的。京中权贵多,咱们也不怕。不要顶好的,偏远些的,圣上还真能计较不成?”

庭芳道:“圈地不可,殿下才上书禁绝土地买卖,我们不能落殿下的脸面。别忘了,殿下的目的。他不能犯错。再则,华北邪教横行,咱们去了还得先打一架,动静太大。我们要做的,是广积粮缓称王。白娘子教那样嚣张,证明朝廷连华北都控制不住。南边儿再来一次大灾,立刻失去华南。所以圣上才不顾脸面的抢海运。没有足够多的钱,就没办法收买人心。东湖的驻军咱们能控制,别处的驻军别人亦能控制。”

庭芳深吸一口气,“白娘子教威胁京畿,便要调兵镇压。从来镇压是把双刃剑,与邪教厮杀后,该将领的名望与实力大涨。若白娘子教更厉害点儿,打个十年八年,天下必成割据之势。这点,圣上不可能想不到。”庭芳坚决支持土地国有,所以她不能去圈地。因为只要她动了,下头的人就会认定圈地是对的,将来再想改,就是撬自己的基石。哪怕是权宜之计,也要把圈地的选项放到最后,潜移默化,让他们认识到打一开始,咱们就不能按旧方法来。土地,只可承包,不可买卖。

任邵英想了想道:“三年内,必须逼宫。我们不能断运输线。殿下登基就可光明正大。海运肥厚,京中想抢夺的人得先抢个头破血流。待落实下来,至少半年。我们还有时间。”

徐景昌道:“问题在于,咱们一万多兵马,够看么?”

钱良功问:“赵总兵还要做直臣么?”南北同时起势,两面夹击京都,很容易就逼宫。福王是皇子,他造反可比其余的人简单多了。

徐景昌道:“九边,唯有赵总兵忠于殿下。”

钱良功摸着下巴想:“不可擅离?”

徐景昌点头:“圣上从未放松对九边的控制。甚至赵总兵身边都有圣上的人。以至于总兵大人数年不敢再打发老弱病残为福王亲卫。我与郡主在大同时,圣上曾调侃叶阁老,那不是为调侃,而是警告。”警告赵总兵别生二心,大同布满了圣上的人。

任邵英道:“锦衣卫本就是军中之人。难办呐。”

正说话,外头来报:“刘永丰求见。”

庭芳眯了眯眼:“我去外头见他。”议事厅不进外人的规矩不能破。

任邵英道:“咱们都去,他特特跑过来,恐有消息。”

几个人又挪到外厅,坐定,才使人去请刘永丰。刘永丰是跟着房知德一齐进门的。没有房知德的带领,他根本见不着庭芳。二人进得厅内先见礼,再分宾主落座。刘永丰急忙道:“小人有急事要报郡主知道。”

庭芳道:“请讲。”

刘永丰道:“小人才知道,刘永年写信去了京城,告之了海运之事。如今只怕朝廷已知,想插手海运了。”

庭芳与徐景昌对望一眼,刘永丰消息好快!面上不动声色,从容的问:“朝廷垄断了海运,他有什么好处?”

刘永丰道:“没了海运的郡主,自然要回京居住。没了郡主照拂,小人命休矣!还请郡主开恩。”

原来如此!庭芳脑子飞快的转动。刘永年的本职是地主,跑运输是副业。丢了个副业,撵走碍眼的人,可保家主之位,很划算。何况他人在淮扬,朝廷开通海运,他有许多空子可钻。最直白的,一旦海云通畅,必然接驳运河,淮扬立刻商贾云集。旁的不论,会芳楼的规模就可扩大几倍不止。更不提广袤的土地可种植连绵不断的桑树。丝绸,从来是贸易的核心。朝廷不可能自己种桑养蚕,他卖点给朝廷,自己再走私一点,比现在还赚!好手段,怪不得刘永丰急的冒火。对上堂兄,他除了借势,别的可都不够看的。

偏不如你刘永年的意!庭芳勾起嘴角:“刘官人多虑了,我暂不会离开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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