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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382)+番外

几人都直面了几年前的宫变,齐齐一叹,彼此心中都是怀念。唯有庭芳怔了半日,方才觉得有些不可描述的庆幸。先太子宅心仁厚,但处事犹豫,上位之后未必就是一代明君。只不过比着平郡王,看谁都像圣明天子。可是即便先太子能够做好皇帝,那也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皇帝。即将到来的十九世纪,最不需要的便是“好”皇帝!华夏需要一个眼界开明、认得清现实、不拘泥于过去辉煌的统治者。历史的车轮走过了工业革命,螳臂当车的结局只能是死无全尸!

比起众人怀念的死去的太子,福王无疑更适合这个王朝!因为他不从来按理出牌。庭芳一直不大喜欢福王,只不过穿到这个时代,没得选没得挑。可现在想想,竟只有他最适合。哪怕骄纵任性,哪怕将来依旧很难相处,但对这片土地而言,竟是最好的出路。庭芳莫名有些想笑,世事无常。对华夏是,对西洋亦是。或许跳脱的帝王,能够守住家业。未必要成为列强,但至少不会变成蛋糕。

股份制的雏形不稀奇,庭芳写的不过是个大概,接下来将由几个幕僚润色,形成一份完整的文件发往京城。待福王理解了其中含义,还得由他誊抄递上。一时半会写不完,几个人商议了些细节,话题又拐向了别处。

只听杨志初笑问庭芳:“仪宾先前还反对郡主去江西,不到一日便叫您说服了。”

任邵英笑道:“郡主要做的事,仪宾必拦不住。我早知道要去江西,只不知郡主要带哪个去呢?”

庭芳笑道:“你们三个谁想去?”

任邵英道:“我倒是想,只东湖一摊子事儿走不开。”东湖是任邵英最早经营的地盘,让他跑去江西,把东湖的果子留给旁人,自是满心不愿。

庭芳道:“钱先生呢?”

钱良功无可无不可,朝任邵英拱拱手:“在下家小就托任先生照料了。”

杨志初在主家心中又次一等,懒的去干别苗头的事儿,便不做声。如此,两句话就确定了去留。

庭芳又道:“得把房二哥哥叫回来。任先生是北方人,有些事不如他好出面。海上的事儿索性交与旁人吧,也不可能可着他使。再则还请任先生把他的功课抓起来。诸位都是有功名的,将来出仕只不如进士及第好听,资格却有。他老人家连个童生都不是,再放着不管,将来可就没甚前程可言了。”直到21世纪,咱还都是官本位呢,现在才到哪儿?

任邵英点头应了,又道:“周巡检怎么办?”

庭芳笑笑:“他若愿意,我带走便是。留在东湖‘驻守府邸’,倒像跟太子的人打擂台。虽说现在咱们已被发现,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能别惹事最好。再则去江西,只办一件事有些亏。不若在那头亦招兵买马,没个指挥怎么行?师兄一个人可未必忙的过来,军务我真是两眼一抹黑,再别问我的。”

任邵英默默道:您再懂军务,旁的人还要不要混啊?

庭芳肚子一天大似一天,最好别再磨蹭,省的生在了半道儿上。几个人火速交接,又把带走的人通知到位,各自收拾行礼不提。

徐景昌晚间回来,进门便道:“洋人想与我们交换上船的条件,你觉得如何?”

第330章 汪汪汪

庭芳挑眉:“他们想跟去江西?”

徐景昌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庭芳道:“不稀奇,他们老早就想进内陆,只朝廷不许。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万国来朝方是大国气魄,但公然违令似不大好。”

徐景昌道:“我亦如此忧心,但他们去一趟,可以运走不少瓷器。如今咱们可是赚一笔少一笔了。”

庭芳问:“你答应了?”

“没有,”徐景昌道,“算计人的事儿,自然得先问过你。”

庭芳:“……”

徐景昌笑问:“你觉得可行么?”

庭芳道:“没什么不可行的,既如此,不如带几个工匠,看看他们的船。我装着好奇多问问便是。朝廷夺我们海运,总是得放点子好处与我们。大不了挨上几句骂,不痛不痒的,随他去了。”

只能如此了。

东湖居民许多都是依港口生存,大量的外来人口组成了搬运工大军。几天功夫就把洋人购买的货品尽数搬上船。紧接着庭芳一行人跟着上了船。此时还没有游轮概念,帆船时代航行不可控因素太多,直到十九世纪才流行环球旅行,那时候也才有了大型邮轮。盖伦船已是同时代里顶级装配,条件依旧无比艰苦。幸而一群人都是实干派,勉强能够适应。

五十多米长的大船非常壮观,船底压了无数货物,近海航行非常平稳。除了豆子和豆芽两个小丫头有些晕船,余者都还好。水手与庭芳的人人种不同,语言不通,上船便形成楚河汉界之势。唯有徐景昌,跟着通晓汉语的霍克爬上爬下,观察着盖伦船的内部结构。

霍克之前不知道徐景昌还有皇室背景,只做泛泛之交。现知道庭芳的身份,登时就变成了莫逆。庭芳扯着虎皮做大旗,也不告诉他们自己的郡主身份是山寨的。商场么,说真话就傻了。他们还得套情报,自然背景越牛越好忽悠。

海天一色的风景极美,然而新奇过后便只剩无聊。现在没有工业污染,海水湛蓝的动人心魄,偶或还能见到鱼儿遨游。长期居住在水上的水手们,得闲了放几钓竿下去,便有新鲜的海产吃了。庭芳摸着肚子,遗憾的想:孕妇不能吃生鱼片,真可惜。

晃回船舱内,郎朗的读书声迎面扑来。船上摇晃,不宜写字。钱良功便带着学生们一句一句的读。背不下没关系,有个大致的印象,后来学着就快了。庭芳坐在一旁,让肚里的小宝宝跟着听听。一行人轻车从简,庭芳的琴没带上,换个模式胎教也不错。

待丫头们下了课,徐景昌一身灰的回来,后面还跟着霍克。霍克进门就笑道:“郡主有空学我们的语言了吗?”

庭芳笑着点头:“神父辛苦了。”庭芳已经十几年没接触过英语,别说他国语言,便是母语都要打个折扣。她现在说的官话就与后世普通话差别甚大,立刻穿回去,还得先纠正下发音。从东湖行船到江西,不到半个月,想捡起英语不可能,但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学学也是好的。毕竟别人的船,诸多不便,譬如弓弩的练习就得停止。

徐景昌在一旁仔细听着,大量的图纸都需要人翻译,自己若能学会自是最好。霍克见庭芳有兴趣,更加卖力。恨不能把毕生所学统统倒了出来。

彼时的神父,文化素养普遍不错,对自然科学也有很深的研究。他们通常会伴随着传教,把科学知识普及开来。这也是庭芳为何宁可冒着被朝廷斥责的风险,愿带着一帮洋人进内陆的重要缘由。利玛窦就曾为中原修缮过历法,后世的农历才能那样精准。传教士固然有私心,不过看怎么使罢了。

但神父们懂的知识,多半跟后世的学生们差不多,都是课堂上学了,然后照本宣科。霍克最开始与徐景昌相识的时候,就被徐景昌的数学水平震了一下,待到认识庭芳,更为赞叹。不曾想华夏亦有喜好自然科学之人,被工业光芒照拂的神父,十分欣喜。庭芳更是高兴,她的数学超前时代,但物理化学生物可都忘的差不多了。正好逮了个一对一的家教补课。霍克有心讨好,庭芳认真学习,出发不到两天,几个人已混的好似自幼的交情一般。

聊完一阵科学知识,霍克就问庭芳:“江西是您外祖的封地么?”

庭芳笑道:“不是,他是那里的官员。我们早就没有分封制了。从一千多年前开始就是郡县制。”

霍克点头:“我听说你们没有贵族。”

庭芳摇头:“看对贵族的标准了。若说那种有封地的贵族是没有,若说世袭罔替的,还有许多。”说着指着徐景昌道,“他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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