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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456)+番外

炽烈的阳光与火炮的热浪灼烧着战场,徐景昌城墙上堪称绝技的表演震慑住了将兵。慢慢的,镇定的情绪传达到了各个角落,守军渐渐找到了日常训练时的感觉。

韩广兴的人多是优势,但在大炮与手雷无差别的攻击最擅长打的便是密集的人群。每一颗炮弹投到敌军阵营,便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残肢炸裂向四方,挑战着敌军的承受力。韩广兴见士气大衰,紧急挥舞着大旗,指挥着军队撤退!白日的攻击占不到任何便宜,他们只能用夜袭,耗干守军的精神。

徐景昌的兵经验不足,韩广兴的更差一点。徐景昌站在墙头,看着韩广兴混乱的撤退咬牙切齿!只要再多一万人!就一万人!他便能带人出城,杀的这帮匪贼片甲不留!然而终究人太少,不可分兵,只能轮换,坚持戒备。

料得韩广兴白日不敢再来,徐景昌随意寻了个塌躺着。至下午,守军已轮番歇了个遍。徐景昌召集了各级将领,简单明了的道:“昨夜你们都瞧见了,即便有人爬上来,也打不过咱们。你们带着兵丁,能守则守,他们要爬上来,总也是一个一个的。你们编好人数,二人一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有何可惧?”

众将领经过昨夜一战,也咂摸出了些许味道。谭庆生道:“他们爬墙,一则为了骚扰,二则为了内外相应。我们使人守好城门,他们进来了也不过是盘菜!”

戴适补充道:“要责任分明,哪一队管哪一段事先说好,别似昨晚一般,见来了人一窝蜂的去砍,冷不丁背后又来。看着满城墙跑,实则做了无用的勾当!”

徐景昌对谭庆生道:“你管得辎重,叫后方运石灰来,把城墙一截截画了道。吩咐下去,哪一截的守卫告急,那一截全军覆没,左近便以火把扔下内城墙为号,下头随即人员即刻补上。”

周毅担忧的道:“他们能否记住?”

徐景昌道:“叮嘱每队兵头即可。排出顺位来,兵头没了,谁第一个补,谁第二个补,尽数编号!记住,别乱!按着咱们日常训练的打,他们不过叛贼,比得上我等?”说毕,又看向王虎等人,“请诸位切勿坠赵总兵之威名!”

王虎等人一凛,齐齐应了声:“是!”

太阳西斜,嗓门洪亮的兵丁小跑至门口:“报!远处有人集结!”

徐景昌腾的站起,声如洪钟:“迎战!”

第391章 压力使人成长

压力使人成长,生命受到胁迫之时,从徐景昌到小兵,都飞快的运转着大脑,想尽一切办法追求胜利,或者说生存。大同将兵乃燕朝之精锐,按照该标准训练的士兵打顺手了,韩广兴部便半点占不着便宜。一样是昨夜的骚扰,却因守军分了地盘而秩序井然。攻城需要长梯,守军发现一队人,便往长梯处点一把将其火烧的干净。韩广兴以战养战的匪帮出身,至后半夜便发现梯子少了多半。知道徐景昌已有了应对之策,急调大军往城门处冲击,再敢不玩那小巧。

巨大的木头由简易的机械装着,一下一下的砸着城门。戴适调动了轮休的兵丁,集中火力往城门前轮射。王虎所领的神枢营的弓弩手亦射出无数箭羽。周毅在城墙下,紧盯着上头的动静,预备随时派兵支援薄弱之处。

夜袭对双方都是挑战,韩广兴逐渐觉得吃力,犹豫着是否退兵。看着南昌高耸的城门,心中十分不甘。此次奔袭南昌,已耗尽了他的库存。若是败兵撤退,必然士气大损。他非有勇无谋,反而读过许多兵书。他家优势只在一个悍字,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军人。因此越发依赖大胜。胜利之后有钱财、有烈酒、有美人。为了那一刻的极致享受,他们会在下一次更加骁勇。然而一旦失败,贪生怕死便如影随形。血气,无关心念,仅是冲动。同徐景昌一样,他的兵,亦非百战之师。

韩广兴天人交战了足一夜,打到天明,粗粗扫过战场,已折损近三分之一。四个时辰的激战,兵丁们开始疲倦,动作变的迟缓。火枪所需的体力非弓箭可比,定装弹药驱除了心理障碍后,在战场上便有碾压性优势。头一条,他们放上百来枪,除却肩膀着实疼痛之外,扣动扳机的手总还有力,但弓箭手已抬不起胳膊。而攻城时,未爬上城墙的人,大刀是无用的存在。

天光再次照耀大地,韩广兴知道自己又失败了一次。幸而他早有预料,厉害点的城防,三五个月打不下的都寻常。才将两夜,他有的是机会。撤退的旗号打出,累的发颤的兵丁们松了口气,知道守军不会出城,懒懒散散的集合,欲往营地去。

正在此时,远方忽有骑兵席卷着大量烟尘滚滚而来!守军哨兵在瞭望塔上怔了一下,赶紧敲锣示警!徐景昌惊诧莫名,莫非流寇草莽还有援军!?

韩广兴哪有甚么援军!南昌并没有自立为王,城主乃朝廷册封的仪宾,难道他竟抄小道往外求助?再看一眼南昌,并没有烽火台!南昌城围的好似铁桶,他到底怎么报信出去的?

韩广兴部尚未彻底离开火炮射程,徐景昌果断下令:“用火炮轰,撵他们与来者一战!”

骑兵出行,万马奔腾,其响动百里之外便可探寻,何况不足十里。韩广兴部已感到危险,不知如何是好。城墙上突然火炮齐发,射程内的尾部立时被炸的人仰马翻。后头的人开始往前溃逃,前面的人却是正面撞上了大队骑兵,亦是个个手执火枪,见人就射!慌乱中想逃命乃人之常情,韩广兴的几个将领稍微懵了一下,手下的人便开始逃窜。后头的往前跑,前头的往后跑,光是踩踏便死伤无数!

韩广兴余部约剩五万人,激动之下,根本无法听令。怒喝一声:“跟我冲!”

四十个亲兵纷乱中勉力组成方阵,跟着韩广兴直往前冲去。几个将领看到,也有样学样,混乱中呆在原地只有死字,不若选定一个方向,或有生机。将领又带动心腹,骑兵们茫然的跟着人往前冲,步兵便已顾不上了。

对面不知来路的骑兵显然没想到迎面撞上韩广兴,他们原想抄后路偷袭,哪知韩广兴居然直面迎敌,亦是跟着慌了。幸而他们人数不算多,见骑兵不要命的冲过来,枪也忘了放,赶紧往两边让开道,生怕撞到了自己,命丧此地。终是有略微迟钝的不曾避开,与韩广兴的人相撞。高速奔跑的马匹难以控制,相撞之处连连追尾,惨叫声响彻云霄。

徐景昌和周毅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远处奇景,暂不知作何决断。

韩广兴杀出重围后,狼狈之极,带着残部往营地飞奔。步兵急急跟上,却是一盘散沙。新来的骑兵方才想起捞军功,火枪乱扫,也不知打伤打死了多少。两边直折腾到了中午,混乱才消散殆尽。火枪火炮与马蹄声尽数停止,战场上的伤兵惨叫声变的清晰,惊的立在原地的骑兵差点散魂。

新来的骑兵统共只有五六千人,点点人数,方才七撞八撞的,便少了一千有余。领兵的不过略作沉吟,便道:“入城!”

几千骑兵不管地上一片片的人是否活着,毫不留情的践踏过去。及至城下,徐景昌才看清旗帜上的名号,打的是安庆二字。有一骑兵到城下大喊:“城上可是徐仪宾?”

王虎回应:“来者何人?”

骑兵道:“我等乃徽州安庆府驻军,听闻匪军袭击南昌,特来援助!”

任邵英道:“人数有好几千,问他们指挥使是何人?同知何人?千户与副千户是哪个!”朝廷命官之名号,非在此间,难以清楚。便是知道一两个,也很难知道全部。

王虎一一问去,那人都答的上来。任邵英点头道:“只怕当真是卫所的驻军。”

那人十分懂规矩,通报姓名后,退回骑兵处。不多时,有五人骑马而来,同时骑兵后撤了数里,徐景昌才下令开城门,依旧是全神戒备。待那五人进了城,城门又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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