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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540)+番外

昭宁帝一脚踢在徐景昌的小腿上:“喂!你别装死啊!你这般倒下就睡,难道叶小四她不闹你吗?”

徐景昌:“……”求不要拿你自己比庭芳,庭芳是他老婆啊喂!起居注虽然已退出卧室,但不要当太监宫女是聋的好吗!

昭宁帝低低的道:“你现在都不同我亲了。”

徐景昌终于忍不住说了句:“陛下,君臣有别。”

昭宁帝声音又蔫了八分,他不愿被太监宫女听到,轻不可闻的道:“我从来没把你当过臣子。我们一处长大,我与你,比哥哥们都亲近。你不要说那君臣有别的话,我还是福王的时候,你就跟我生分了。”

徐景昌无奈的道:“陛下……”

昭宁帝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性子不好我知道,可你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对不起过你?”

徐景昌沉默。

良久,昭宁帝喃喃道:“徐景昌,除了初晖,我只有你了……”

这话没法接。

昭宁帝继续道:“可是对于你而言,我已不是你的亲人,对么?”

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昭宁帝苦笑:“你就不能相信我么?”

徐景昌疑惑的道:“陛下为何从不信庭芳?”

昭宁帝道:“她不信我。”

徐景昌无话可说,做为臣子,脑子清楚的话,绝无可能信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皇帝,别说庭芳,他都没有全然信任。臣子里,昭宁帝无疑对他是最好的。可是,也仅限于臣子。做了帝王,就应该习惯孤独,否则对谁都不好。

昭宁帝抱怨道:“当皇帝一点意思都没有。”

昭宁帝又道:“她那样背叛过你,你一点恨意都没有吗?”

徐景昌轻笑:“我一个大男人,与她死磕做什么?再恼火,看她那样一个拽的二五八万的主儿一直做小伏低,也不好意思计较了吧。”

昭宁帝咬牙切齿的道:“我就吓唬她一回,你就跟我斤斤计较!”

徐景昌对着歪缠的昭宁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陛下……您比我们两个都大……”快三十岁的人了,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好么。

昭宁帝冷哼:“也就是你了,叶小四落谁手里敢这么对夫主,至少打断腿。”

徐景昌道:“得先想想会不会被她打断腿。”

昭宁帝噎的半死,他一个犹豫,差点真让那女人卸了帝国的腿。昭宁帝深呼吸,问出了内心最深的疑窦:“那么恐怖的女人你不怕,你到底怕我什么?”

徐景昌再次沉默,他能感觉到,庭芳是真的喜欢他。如果他在上一次的博弈中死掉,庭芳大概这辈子都很难熬。但昭宁帝不会,他会很难过,但他的痛不会有庭芳那么深。是人难免有私心,他当然更信任爱他的人。

昭宁帝翻身而起,依旧压低声音道:“你不说,这个问题我缠你们一辈子!”

徐景昌只得跟着坐起,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道:“陛下,您可对臣夫妻生杀予夺,而我们不能……”

账外的烛花爆了一下,昭宁帝彻底闭嘴了。

第417章 汪汪汪

都做到皇帝了,再说不懂什么是皇权,那是骗鬼。昭宁帝想知道的,并不是徐景昌嘴里的正确答案,而是希望徐景昌不懂。本能的惧怕皇权,尚可续上幼年情谊;看的如此分明,就是再不能回到从前,自欺欺人都不行。

昭宁帝有些后悔,窗户纸摆在那里,多少能装些兄弟情深,一旦揭开,剩下的唯有血淋淋的残酷现实。天家,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戏码代代上演,以为有个够不上边的弟弟,会有所不同。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自己对徐景昌就没有一丝防备么?只不过比起其它人,徐景昌更为可信罢了。

安歇后的灯光,本就比睡前少一半,两层幔帐阻隔,更只能隐约看到彼此轮廓。昭宁帝一动不动,徐景昌看不清他的表情。

稍顿了一会,徐景昌掀开幔帐,下床,跪下:“臣受恩至深不敢不尽,出位妄言,罪当万死。”

昭宁帝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徐景昌居然跟他用臣子套话!恼的一个枕头砸过去:“你撇清的倒干净!”

君臣本就不可越雷池一步,大公主年幼自是至亲,待她嫁了人,有了驸马,照样要分出君臣。既选择了夺储,就没必要再想人间温情。天子,本就不算人。徐景昌知道,他恪守臣节才是最安全的。古今往来,恃宠而骄者还没见哪个有好下场。昭宁帝与庭芳,就是标准的宠臣,昭宁帝从未有真正的宠,庭芳亦没有真正的骄。昭宁帝对他,是想过真宠的,二十年情谊,现活在世上的人,没几个人能跟他比。可他得斩断昭宁帝的天真。一分天恩,即可让他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二分天恩,便挫骨扬灰也不够了。他没有回应帝王恩宠的实力,故昭宁帝的宠幸,他承受不起。

凿花的地砖上,跪着的滋味想想都难受。徐景昌又不是庭芳那等阳奉阴违之人,跪下去是什么地界儿,必定不挪窝。昭宁帝生怕他真的那么倒霉,恰好跪在花纹上。庭芳跪坏了他担心没人使和徐景昌翻脸,徐景昌跪坏了那是真心疼!不过转瞬,昭宁帝扛不住了,沉声道:“起来吧。深更半夜的别闹脾气,烦!”

徐景昌乖乖站起,立定不动。昭宁帝炸毛:“你这性子,忒招人烦!”

徐景昌沉稳的道:“陛下,明日要赶路,该安歇了。”

昭宁帝:“……”尼玛!算了!认栽!睡觉!

昭宁帝憋屈的一夜难眠,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降服不了旁边那货!想想庭芳的狗腿样儿,果然这位才是真大爷!气死他了!他为亲王时,捧着真心给严春文,被严春文一掌糊脸上。等做了皇帝,试图再捧捧真心,竟被徐景昌干净利落的扔了回来,简直岂有此理!偏偏这货除了拼死护着叶庭芳外,全无私心!他并不能对朝臣生杀予夺,叶庭芳就狠狠抽过他一巴掌,徐景昌如是说,不过表明他不会反抗。昭宁帝想大喊,你这混蛋比我熊多了!靠!

赶路加批奏折,昭宁帝白日里累的够呛,终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帐子里还是漆黑。扭头看徐景昌,呼吸平稳,似睡的十分香甜。无聊间,忽想起人说武将最是机敏,从不睡实。有心试探,用力一拳挥了过去。拳风快过拳头,徐景昌猛的睁开眼,条件反射的抓起袭过来的拳头用力一握一扭,昭宁帝立刻痛呼出声。

徐景昌彻底清醒,无语的瞪着昭宁帝,半晌,牙疼的道:“陛下该庆幸臣手边没刀。”

昭宁帝疼的龇牙咧嘴,太监与宫女踩着极轻的步伐,在账外轻声问道:“陛下醒了么?”

昭宁帝不耐烦的道:“天还没亮呢,下去!”

太监与宫女又悄悄的退至角落。

昭宁帝觉得手腕生疼:“你这般本事,怎么练的?”

徐景昌道:“反应不过来,次日直接一顿鞭子。”

昭宁帝倒吸一口凉气:“小舅舅?”

徐景昌嗯了一声。

“也忒狠了些。”

徐景昌道:“小舅舅只是不想让我死的太容易而已。”

“战场就那样凶险么?”

徐景昌笑道:“寻常战场自是不会,可是这是我小时候练的本事。”只不过小时候没有这般身手罢了。

“啊?”

徐景昌道:“时常伴着殿下睡,不下狠手怎能保护殿下。”幼年能弄死他的,不只有刺客。没有这样的本事,他怎会被燕皇后纳入羽翼之下,又怎会在徐景林出生后,还能被请封世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家,从一开始,他与昭宁帝之间的真情实意,就夹进了君臣之别。

昭宁帝垂下眼:“我不知道。”

徐景昌道:“陛下知道了,我便练不成了。”时隔多年,还是觉得恶心!宫中的侍卫无穷无尽,最小的皇子遇刺的概率几乎没有。但他只能用这样残酷的方法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来获得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赶出宫廷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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