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计其庶(569)+番外

楚岫云也看到了熟人,轻笑道:“你也来了。”

婆子面色沉静,道:“送你一程。”

楚岫云道:“多谢。”

婆子笑问:“怕么?”

楚岫云苦笑:“我的腿在抖。”

墨竹站在囚车上,够着了楚岫云,她拨着楚岫云的头发,艰难的用帕子替她擦脸上的污渍。

街上越发混乱,婆子也登上了囚车,省的被混乱裹挟。

楚岫云突然笑了一声:“我这一辈子,有你们两个人送,也值了。”

婆子强忍着泪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囊,拔开盖子递到楚岫云嘴边:“喝酒!”

楚岫云就着酒囊的,大口的喝着。精酿的梨花白,醇厚香甜,半袋下肚,楚岫云赞:“好酒!”

婆子道:“我会把丫头带走的,放心吧。”

楚岫云道:“腿捡粗的抱。”

婆子道:“我知道。”

混乱规模增大,跑来闹事的妓女越来越多。站在求车上的婆子与墨竹跟着被砸的狼狈不堪。婆子心中暗骂知府无耻,妓女是恨老鸨,但绝无可能有这般组织!为了拍马屁,当真不择手段。

围观群众又有几个知道真相?人总是习惯性同情弱者,听着妓女们的控诉,都觉得老鸨该死。有好事的也加入了扔东西的队伍。婆子实在待不下去了,扣住墨竹的腰身,直把她扯下了囚车。

墨竹大喊:“我不!我要妈妈!”

婆子就地给了一巴掌:“闭嘴!走!”

墨竹死死抓着囚车呜咽。

街上的混乱超出了知府的想象,王虎也是佩服知府的办事能力,听得人回报,为避面踩踏,即刻调遣兵丁维持秩序。囚车终于再次启动,墨竹的手被掰开。空洞的眼,已没了眼泪。茫然的看着越来越远的楚岫云,再发不出声音。

锦衣卫出手,街面的秩序开始恢复。楚岫云等人被从囚车中放了出来,重新绑上了绳索。一个个的排着队,奔赴黄泉。秋风吹不走空气里的血腥,前面还有三个人……两个人……一个人……

楚岫云被压在台上,后背的木条被拔出。这一刻,一切的嘈杂消失,四周静谧到了极致。她的恐惧混合着恨意布满了身体每一个角落,全身僵硬如尸体。砍人的大刀夹着风而来,短暂的人生里的回忆,飞快的从眼前掠过。她看见了母亲的脸,那么遥远,又那么亲近。她在心里唱起了儿时的歌谣,一直在心里伴随着她长大的歌谣。她等着母亲来赎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原以为已经等到绝望,却在此时此刻,发现自己依然还在等。等着熟悉的人,牵着她的手,永远永远的离开会芳楼,离开脂粉甜腻的烟花巷。带她回到儿时的屋子,能看见远处的青山,能听见近处的溪流;能捡到鸡窝里带着温暖的鸡蛋,能抱住抓了老鼠而归的大猫;能被人抱起,再次唱起那熟悉的歌谣。

大刀无情的挥下,就在最后的一瞬间,所有的感觉都奇异的消失了。

我希望我的来生,投在一个没有妓女的世界……

第429章 汪汪汪

京城定国公府,后门。

一个衣裳整齐的婆子,拿出一块玉佩递给门房:“此乃叶太傅之旧物,原与我们太太在南昌约定,日后进京便拿此做信物相见。劳您往内通报一声。”

羊脂玉光滑洁白,一看就不是凡品,婆子的神色更是不卑不亢,似很有见识的模样。门房不敢怠慢,一路报到了内管家苗秦氏跟前。苗秦氏又不认得什么羊脂白玉镂雕竹纹,只好去问豆子。豆子先是一怔,复又想起当日庭芳带走她时,是扔了个玉佩模样的东西给楚岫云。他乡遇故知总是欣喜,豆子忙不迭的点头:“是郡主的,我去外头瞧瞧,只怕认得。”

苗秦氏见不是骗子,也就不管了。豆子飞奔到后门,果然见了个熟人,欣喜的道:“望妈妈!”

婆子抬起头,看到了豆子,也是愕然:“豆子?”这般人证,竟是又从南昌带到了京城!?

豆子高兴的拉着望妈妈的手:“你们什么时候进京的?楚妈妈呢?”

望妈妈道:“死了。”

豆子惊讶道:“怎么死的?”

望妈妈平静的道:“被砍头的。你不知道?”

豆子茫然摇头。

望妈妈带着墨竹走了几千里,累的全不想寒暄,直接道:“我带了墨竹来,她裹了脚,不方便行走,叫我放在客栈了。我来问一声儿,倘或郡主愿给个营生,我们便讨口饭吃。郡主若不得闲儿,我磕个头就走。”

豆子忙道:“郡主却是入宫了,得晚间才能报她知道。墨竹姑娘一个人在客栈?那多危险。我随妈妈去瞧瞧。”

望妈妈道:“大户人家的丫头能随便出门子?”

豆子奇道:“不能么?”

望妈妈:“……”

正说话,豆芽和豆青拉着手跑来问:“豆子姐姐家来人了么?”

豆子笑骂:“谁的耳报神那样快?”

豆芽拎起一个盒子道:“是春逸姐姐叫我们送来的,与姐姐配茶待客。”

豆子便道:“你们俩去姨太太处问一声儿,替我告个假,我家乡来了人,想去瞧瞧。”

豆芽和豆青欢快的应了声儿跑走了。

望妈妈肯定的道:“你日子过的不错。”

豆子道:“还行。”

说毕,二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望妈妈原是楚岫云的丫头,就如豆子之于庭芳一般。只她长的寻常,就一直半奴半妓,混到年纪大了,依然跟在楚岫云身边,做了婆子。庭芳在会芳楼时就住在楚岫云的院子里,望妈妈与豆子自是熟的,但有多熟,也说不上。差着辈儿的两个人,日常说不到一处。此时夹着楚岫云之死,更不知从何谈起。不一时,豆芽跑来来,还拎着个包袱,交到豆子手中,气喘吁吁的道:“姨太太说,既是姐姐要去看同乡,不好空着手,包了两块布当做礼吧。姐姐要请假也使得,得叫个小厮陪着。如今京城里的宵小,国公爷且没收拾干净呢。”

望妈妈听的此言,果断的道:“不麻烦了,我现就回客栈。你替我们给郡主请安。”

豆子点头:“好,晚间我定报与郡主知道。”

望妈妈又冲豆芽点了点头,利落的走了。

豆子心情沉重的等到了晚上,庭芳才同徐景昌联袂归来。见到了徐景昌,豆子登时噎住,这两口子一齐到家,就能腻到明日早上,如何寻的到机会单独报与庭芳?偏偏豆芽叫了出来:“姐姐不是有事要回郡主么?又混忘了。”

庭芳看向豆子,豆子有些慌乱,一时找不到借口,立在屋中,手足无措。徐景昌笑道:“可是有女孩儿的私房话要同你讲了,你们说吧,我去看徐清。”

带徐景昌去了东间,庭芳才问豆子:“什么事?”

豆子也不想要春逸听到,走到庭芳耳边,踮起脚道:“会芳楼的望妈妈寻了来,说楚妈妈已没了,她带着墨竹姑娘,想问您讨份营生。”

庭芳笑容一敛:“没了?怎么没的?”

豆子低声道:“说是砍了头,再多也不知道了。”

庭芳又问:“他们在哪里?”

豆子报了个客栈名。庭芳就问春逸:“听过吗?”

春逸摇头。

庭芳就道:“要宵禁了,不好出门。明日你叫个小厮陪你去走一趟,问明情形,再问他们想要什么。”

豆子应了。

庭芳眉头紧皱,砍头,是官府行为,她一个老鸨,怎么就能砍了头?再则凡是死罪,论理都要报到刑部,理论上由皇帝亲自看卷宗,才能判定。莫非是淮扬又叫人袭击了?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一早,庭芳照例入宫中。如今她管着五军纺织厂等事,牵扯几个部门,再不好镇日呆在家里。宫中就没有太傅的办公室,只得暂在上书房寻了一间屋子干活。上午办公,下午教皇子,还时不时被唤去乾清宫议事,端的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却是顾不上会芳楼来的二位。

上一篇:庶出庶出 下一篇:我知道你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