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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传(96)

林贞扑哧一笑:“三朝回门后,我们去拜见师父。我带一坛子上好的金华酒与你报仇!”

孟豫章见林贞眉目如画,倾身一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舒服的吁口气,模模糊糊的在她耳边道:“贞娘,你终于来了,我也……终于有家了!贞娘,贞娘……”

☆、第79章 朝堂

旧时结婚,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拜完堂还得拜宗祠见亲戚,三朝回门拿红包,一项都不能少。办完这些,两个人才算正的结了婚。林贞乃二房媳妇,只要承平公府不分家,她便是个再清闲不过的小媳妇。如此看来,除去可以跟孟豫章一齐生活,与未嫁时并无太大分别。孟豫章的丫头们安安分分的拜过码头,很常规的走程序而已。半个童养媳的身份,林贞对夫家已是熟的不能再熟,想要有些许彷徨紧张都不能。林贞默默叹口气,新婚熟悉环境固然好,然而一点波动都无,似乎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触。

林贞不单是承平公府之媳,还是魏文明的弟子媳妇。像孟豫章这样正式拜过师的,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林贞算是半个魏家儿媳。比起连太夫人有几道褶子都数清楚的环境,魏家无疑十分陌生。

三日回门后的头一天,孟豫章带着林贞至魏家磕头。魏娘子是见过的,成亲当日与魏娘子打了个照面,彼此匆忙不得多话,然印象倒还好。今日一见,林贞先规矩的行了礼,奉上亲手缝制的衣裳后,才起身坐下说话。

魏娘子看了看针脚,颇为细密,暗道了个赞字,面上更是一片和气:“那日来不及细看,今日一瞧,真个好模样。豫章因成亲之事,耽误了许久的功课,你师父必要好好考校一番。你休拘束,只陪我说说话儿。”

林贞笑着应了。

魏娘子又道:“我们两口子离了家乡,单在此地。膝下又无子女,闷的很。你们二人时常来看看我就好了。我都没得说话的人。”

林贞抿嘴一笑:“谨遵师母吩咐。”

魏娘子笑道:“哎哟哟,不用这么敬神似的。我就是老了爱絮叨几句,你爱听呢就一块儿说说闲话,不爱听这些家常,咱们便换个话题。我就是喜欢小辈儿在眼前坐坐。那个老杀才,我叫他典个妾来,他偏要死要活的。我连个娃娃的影儿都没见着,我在家越发闷了。”

林贞不欲交浅言深,便不说些讨巧的话,只乖乖的听着魏娘子唠叨。魏娘子学问并不顶好,很温柔也很传统的家庭妇女,倒与玉娘有几分相似。这样的女人是好,也招长辈妯娌喜欢,就是跟丈夫无甚话可说。男人家,甚厌恶家常里短,便是要说,也得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不像女人,说是闲话,就真个闲话,不过脑子不过心,只当新闻做谈资。两厢如何说得到一起去?是以家里无个孩儿,可把魏娘子闲的发慌。如今有人听她说话,先径自说了一大车,心里才爽快了。

林贞听了一回才道:“我妈妈日常也寂寞,改日请她来陪师母一齐说说话。”

“那敢情好!你妈妈最是和气,我欲相交,只怕搅了她清静。如今你们家已除孝,我可是要找上门去的!”魏娘子面上笑着,心里却暗自抱怨丈夫!那老杀才作甚不好,偏做个御史!还要做铁面御史!得罪的人满京城都数不过来,连带她都不好交际。旁人家的娘子在她面前恨不得缝上嘴巴,就怕一个不仔细,让她在丈夫跟前学一回,再来个“闻风奏事”,便是不动筋骨也要烦神,是以都不与她作耍。况且人人上有老下有小,忙碌不堪,谁似她一般老小皆无的清闲?想去铺子里买套首饰都无个人陪。想来便头疼!此时林贞一个大活人坐在跟前,总算能说个话。谈性颇高,直到下半晌,魏娘子带着林贞去厨房逛了逛,天阴沉下来才收了话题,预备摆饭。

魏娘子端了食盒到厅上,见魏文明二人已坐好,奇道:“今日怎底这么快?”

魏文明脸色略阴沉的道:“朝堂上有事,我已与豫章分说了一回。你们女眷出门行走仔细些,以免叫人冲撞了。”

魏娘子问道:“何事?”

“有些难民,算不得大事,只有些风言风语,你们莫乱嚼舌便是。”魏文明道,“方才和光使人来说了一回,我已给了赏钱叫回去了。”

魏娘子见丈夫不欲多说,便闭嘴不言,只招呼众人吃饭。

魏文明缓了缓神,扯出一个笑脸问林贞:“几年不见,长高了好些。”

林贞低着头微笑。

“嗳,你怎底越大越呆了?那时候在广宁再利落不过。你休在我跟前装相,这点子都看不出来,我怎底混朝堂?”

魏娘子听到丈夫又说胡话,忙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魏文明不理会,又道:“丫头,豫章这货还有些个小聪明,去年一场不过练手,我估摸着后年挂个榜还是能的。我今日问他,日后做官,该如何做?他茫然不知,只知道搬书上的话。我问你,你道如何做?”

林贞回道:“我们是北人,必在南边儿做官。南边水源丰沛,平地却少,又多洪涝。若做官来,还得兴修水利,保百姓安康,才是好官。”

“有点意思,继续说。”

林贞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了。”说着腼腆一笑,“我可不会做官儿。”

“你可会做生意?”

“这个真不会,我就会算点子小账。我爹还来不及教我,倒是想教来,可惜没机会。”

魏文明略有些遗憾:“做官,官油子无数,书呆子也无数。豫章有些呆气,那媚上欺下之事他不会。做书呆子官,只好叫老吏架空,做个佛爷儿。无事七品上熬着,有事便是顶缸儿的。你们得想想,除了做圆滑之人,还有甚出路?要不只好做翰林、做御史。依我说也无甚不好,横竖丫头有钱,官商勾、啊不,合作多好啊!可我徒儿是呆子!唉!”

孟豫章脸一红:“还没考上哩,考上再说吧。何况不是有师父的秘计么?”

魏文明似笑非笑的道:“你不是看不上么?”

“养家糊口,有甚看不上的?”

魏文明啐了一口:“那年不知谁哭来着?”

孟豫章脸一红,低头不说话了。

魏娘子和林贞不知二人打甚哑谜,也不好当面问,只做不知,径自闲聊。因方才有个插曲,一顿饭吃的略有些沉闷。

饭毕,孟豫章起身告辞。他在魏家也有住所,只是还在新婚,不好住别人家的。魏文明并不留人,只嘱咐道:“休管闲事,好好念书!”

孟豫章应诺,带着林贞回了。此时街上人多,孟豫章在车里悄悄对林贞道:“回去在与你细说。”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先去上房请安。谁料上房正在说得热火朝天,林贞欲问,三奶奶已先道:“哎呀,四弟妹才回来?可听见新闻没有?”

孟豫章略略皱眉。林贞摇头道:“这两日忙碌,并不曾听见甚么新闻。”

三奶奶幸灾乐祸的道:“太子叫参了!”

“唉!?太子!?”

“不多时你便能看见了!黄河决堤,灾民无数,已往京城逃难了!”三奶奶故意卖个关子,“你道为何要寻太子的不是?原是去岁修缮河堤,太子力荐母家的一亲戚。如今决了堤,那人自是要问斩,太子也惹了一身的腥。”说完一撇嘴,那样小家子气的母子,也配做太子!

孟豫章正色道:“皇家的事,非臣等可议论。三嫂且放着吧。”

太夫人摇头道:“四处早说开了。咱们在自家说说无妨。你在外头,不拘甚鲁王桂王,一概恭敬便是。太子年幼,偶或叫小人糊弄了,也是有的。太子仁善,陛下看在眼里呢!”

这是不要卷入储位之争的告诫了!孟豫章应了,低头苦笑:他们家这样子,谁拉拢来?勋贵若拧成一股绳,倒能一博。可惜承平公府外无重臣内无宠妃,便是想要个拥立之功都不能,操这份心作甚?因上房满屋女眷,孟豫章不好多坐,把林贞留下,自个倒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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