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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璋(119)+番外

周子璋明白,这是唐奉儒的故事。他有些恻然,轻声问:“后来呢?”

唐奉儒扬起眉头,说:“后来?我从来就是个知天命的人,天命不可违,自然独善其身是最明智的,你看我今天,吃的穿的,可比姓霍的讲究多了,随心所欲,闲下来喝喝茶,看看书,优哉游哉,遇到有缘的就看个相,不是过得挺好?”

周子璋点点头,微笑说:“唐先生,这就是你帮我的原因吗?”

唐奉儒低头一笑,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久到周子璋想转换话题,他忽然轻声说:“我们姓唐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血脉,每代都会出一位相术大师。但是窥测天命太多,这些人多数没什么好下场,后来新中国成立了,破四旧,灭迷信,唐家就渐渐没落了,家里的人做各行各业的都有,唯独没人再提老本行。”

“但这种血脉中带来的东西,你想忽略都难。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对人的面部结构非常敏感,后来无意间看了点相术方面的书,竟然如鱼得水,无师自通。我父亲见我这样,就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交给我自己参透,我自习了几年后,又走遍中国,寻访了不少民间大师,南派北派,杂七杂八学了不少,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我。”

周子璋微笑说:“这是唐先生的造化。”

唐奉儒摇头轻笑,说:“年少轻狂才会觉得此技在身,犹若笑傲天下,无所不能,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每一代相术大师都没好结果,不仅在于天谴,更在于人祸。”

“人祸?”

“是的,你试想一下,你看到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像在你面前无以遁形,整个世界犹如透明,没有惊喜,没有期待,反而到处充满对无可抗力的畏惧和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其实很糟糕。”唐奉儒淡淡地加了一句:“人类怎么定义幸福?幸福这种东西,往往需要伴随一种酒神状的沉醉和愚昧,伴随某种信念,这种信念的初衷很愚蠢,方向不明,暧昧不清,可你要相信它,于是你就能为之奋斗、付出,还甘之如饴。诀窍全在于含混二字。”他自嘲一笑,说:“但如果,所有的来路去路,你一概清楚呢?”

周子璋心中涌上来一阵难过,他轻咳一声,说:“除了装傻,我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你比我通透。”唐奉儒笑了起来,说:“我得到撞得头破血流,才明白这么个道理。还好为时不晚,总算能苟延残喘到今天了。”

周子璋叹了口气。

“不说我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唐奉儒笑了笑,说:“子璋,命这种东西,总是擅长风霜相逼,却又绝处逢生。很多时候,好未必好,坏未必坏,所谓启示,都是用细微末节的东西展现出来,你要学会观察。”

周子璋眼睛发亮,看着他,忍不住问:“唐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关照?”

“为什么啊?”唐奉儒温和地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说实话,我还没想明白,也许是因为,你的眼神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也许是因为,我看到你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动了恻隐之心;也许,你的命盘很有意思,交集着不少他人的命线,你换方向了,他们也得跟着换个方向,谁知道呢?”

这天的交谈就到此结束,其后唐奉儒懒懒地表示要睡午觉,周子璋好笑地告辞出来,踏出这家花里胡哨的时装店,这时已达下午,天空仍旧高远蔚蓝,S市摩登的女郎们穿梭街上,忙着为下一轮的光鲜亮丽做准备。他慢慢地沿着街走回去,需要拐过一个街口,才能找到公车站。就在此时,电话忽然响了,周子璋低头一看,却原来是林正浩家里的号码。他接通了,带笑说:“喂。”

“周哥哥,呜呜,周哥哥……”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小姑娘抽泣的声音。

“圆圆?怎么啦?”周子璋忙问:“发生什么事了?舅舅呢?”

“家里,家里来个坏人,舅舅被他们围住了,吵起来了,我看到,我看见一个坏人还冲上去打舅舅,呜呜,好可怕,周哥哥你快点过来,圆圆好害怕……”

周子璋大惊,立即说:“别怕,乖孩子别怕,周哥哥马上过去。你等下放了电话,跟贝贝躲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房门记得反锁,知道了吗?”

“周哥哥你快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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