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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璋(216)+番外

整件事最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黎珂对黎箫而言,是永不会离去的后盾,但对自己来说,却未必是。

尤其当他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耀眼,这种年轻时代冲动之下给予的承诺,你怎么知道,随着阅历的增长,不会变味,不会转移,不会改变?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以黎珂的个性,必定左右为难,以他周子璋的个性,必定又是一次黯然神伤。

而那种滋味,他已经尝过,知道有多苦,此生再也不愿尝试。

周子璋明白了,自己拒绝黎珂,并非为了黎珂好,其实说到底,只是因为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而且是个怯弱而伤痕累累的普通人,你实在是怕了,你耗不起,你不能跟着一个小年轻的一时冲动,去赌自己的下半生。

他近乎仓惶地告辞了,匆匆离去,快步跳上公车往家里赶。天空仍在下雨,这个城市婉约而美丽,周子璋看着看着,头痛欲裂,他想自己该是感冒了,又感冒了,但他顾不上自己身体,他忽然想笑,笑自己,他想,原以为历经生死,该淡泊人生,但那些陈年旧伤,终究还是给他带来影响,让他再也不敢孤注一掷,只为了那点感情。

他终究,是变得胆小了。

却也可以解释为谨慎了。

周子璋下了车,撑着伞往家里走,老城区的骑楼街巷有个特点,一到晚上路上必定冷冷清清,这附近住的大多是地道G市人,上百年的老规矩老习性延续着,两边店铺也不似其他区般灯火通明,营业到深夜,九点不到,人们已经纷纷关店拉灯。到了周子璋回来的时候,望过去,一路上也就只有宵夜的食肆门庭若市,其他地方,均已寂静到雨滴声分外清晰。

但那天晚上,周子璋却远远看见,昏黄的路灯下立着一个人,熟悉的宽阔肩膀,比照西方人的魁梧体格,身上穿着得体的服饰,那在街边剃头铺剪的傻里傻气的发型被彻底推断,成为利落桀骜的寸头,那人轮廓刚毅,就这么远远看着,浑身散发一种天生的威仪和上位者的霸气,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家伙不过半月前,会穿得像个民工,推着破单车,硬要带自己过水坑。

周子璋愣愣地站立了,隔着十几米,他跟霍斯予这么对望着,渐渐地,霍斯予脸上绽放出微笑,张开双臂,快步上前,一把紧紧拥抱住他。

周子璋有点恍惚,被那双铁圈似的手臂拥入怀中的时候,霍斯予身上的水滴渗透进他的衬衫,他莫名其妙地想,这人够狡猾的啊,自己穿着防水外套,可这么一抱,却将水都蹭到他身上来了。

但这个湿漉漉的怀抱却有分明很温暖,好像是这个无边无际的雨夜中唯一你能抓住的一处温暖,他被动靠在霍斯予肩膀上,微微闭上眼,连日来的倦怠,骨头里的疼痛,忽然都翻卷了上来,他模模糊糊地听见霍斯予在说什么,但他听不清了,他觉得自己的脚在发软,抓着霍斯予的外套,他断断续续地说:“抓紧我,我有点站不住……”

一句话没说完,周子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第90章

天旋地转的感觉笼罩下来的时候,周子璋用尽全力,才略略抓住了霍斯予的外套。

这个时候,人的感觉还是很莫名其妙会注意到一些不相干的东西,比如,周子璋明明难受得往外冒虚汗,站也站不住,但他却注意到隔着衣料抓住的手臂肌肉绷紧,似乎那皮肉下面的紧张与不安,仅仅是触碰,你就能感受得到。

他并非完全没有意识,眩晕感只是瞬间,但是耳边不断传来霍斯予很担忧的询问声,周子璋想回答,却说不出话,他只能喘着气,脚发软在下滑,于是他拖得霍斯予不得不用力撑着他的腋下,紧紧将他禁锢在胸前。然后,他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起,他听见霍斯予贴近自己的脸颊,焦急地说:“妈的都发烧了,怎么几天没看着你,又该上医院了?我说咱能不能不这么给医院创收啊?你呀,你存心就是想气死我。”

周子璋不听着这耳熟的唠叨,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笑。记忆中那个混蛋,从前可没这么多话,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嘴碎?每每说着说着,总要用一句“你存心就是想气死我”收场,到底,是谁在气死谁?明明知道曾经有的关系糟糕到那个份上,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平和的时候当他是路人,激越的时候当他是仇人。可就这样,他还是要往跟前凑,自讨没趣,被骂得灰头土脸也没见他介意。周子璋知道自己对经历过的事情不是没有怨言的,有时候心里的怨毒一上来,最狠最难听的话,也是冲着他说,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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