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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璋(44)+番外

这是周子璋的策略,如果不能反抗,那么,至少要尽可能为自己争取多一点自由,否则的话,他怕自己迟早有一日会颓丧到节节败退,忘记自己的本性,失掉自己之所以是周子璋的那些宝贵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在学校的时间显得更加宝贵,更加难得,对学习,周子璋比以往更加珍惜,因为他现在犹如头顶悬着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没了这个福分。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在资料室和图书馆上,主动揽下系办资料室的管理工作,每天呆在里头做很琐碎的编码,登记,之余便是自己看书。这里就好像一个保护伞,置身其中,可以将霍斯予这件龌龊事摈弃出去,可以暂时不去理会自己的污秽和难堪,只一心沉溺其间,算是逃避,却也是一种救赎,知识对他来说,就好比信徒笃信的宗教,对着它,一切的朝拜,献祭都是必须的,牺牲和代价也不是白白耗费的,实际上,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稍微得以喘气,能够用对学问的虔诚来洗涤自己灵魂的污浊。

周子璋如此刻苦用功,导师与同窗都是有目共睹,赞誉连连的,就连霍斯予,虽然对这等书呆子行为不以为然,但私心里,却很喜欢周子璋这样的性子。他安静守本分,一心扑学问上,意味着这个人不会通人情世故,书读多了性子自然会清高,那就没那么些花花肠子拐着弯算计钱啊利等俗物,霍斯予整日跟名利场中的人打交道,跟周子璋呆一块便由衷感觉耳目一新,心情自然会放松。有时候旁观身边那几个同样养小情人的哥们,不是情人恃宠而骄,为攀高枝闹出些没自知之明的笑话,就是人性贪婪,狮子大开口,令人心生嫌恶。每逢这种时候,霍斯予想起周子璋安安分分,连一件体己东西都没管自己开过口,心里就越发得意,也连带着越发对周子璋产生一种微妙的怜惜之情,想对他更好些。对周子璋的那些小坚持,比如不爱用他给的钱和东西,比如不喜欢穿好衣服出门,这些细微末节的,只要不过火,没在外人跟前扫了霍五少的面子,霍斯予也就听之任之,不加干涉了。

不久,周子璋因为学业优秀,被导师相中,命他参与组织国外学术团体的交流活动。F大与台湾几所知名学府都有联系,历史系之间关系尤为亲厚,举办学术研讨会,报告会,讲座那是经常的事。周子璋接手这个工作,还包括负责接待专家学者来访,他比一般同学年长,又做过老师,待人接物稳重许多,因此教授宴请专家,也爱叫上他去陪同。F大边上有座豪华的学术酒店,学校各个单位请客吃饭最喜欢上那,周子璋的导师图方便,一般也都要上那。这一日正好来了台大历史系史学理论研究领域的一位权威学者,周子璋照例在学术酒店订了房间,郑重邀请了这个人,并请了系里相关的几名老师,连同自己,一起当了导师的陪同。周子璋留意到这位学者年纪已长,且早年留学美国,除了学术名气外,还是一位环保提倡者,因此他所点菜肴皆以素雅清淡为主,令那位学者吃得非常高兴,与导师两人一唱一和,互相调侃,席间其他人纷纷应和,气氛显得颇为融洽。

正热闹间,那位学者电话响起,老头笑呵呵地道歉后接了电话,又挂上,对周子璋的导师说:“我有个侄子正好在贵市做事业,听说我来了,要过来跟我见见,现在在外面,不会太冒昧吧……”

导师一听,立即客气说:“没事没事,刚好一起用餐,子璋啊,你出去接一下人。”

周子璋忙站起来微笑说:“好的,请问对方怎么称呼?”

那老头很抱歉地笑说:“他叫林正浩,很好认的,个头很高,方脸,三十岁左右,刚刚从工作的地方过来,那么应该穿着西服。麻烦你过去看看,看不到就算了。”

周子璋点头笑笑,起身离席走了出去。他暗想林正浩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不知在哪听过,刚一走到大堂,迎面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相貌堂堂的高个男子穿堂而过,步履从容不迫,明明气势迫人,却偏偏看到他时眼前一亮,嘴角绽放出一个温暖犹若三月春风的微笑。

他这一笑,便如有灿烂的阳光簇拥之中,整个人显出意想不到的柔和亲切。在这一刻,周子璋仿佛看到一扇门户,一扇脑子里想也不敢想,伸长手够也够不到的温暖之门,突然之间,向他毫无保留地开启。

周子璋在瞬间有些迷茫,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出色的男人,直看到对方脸上笑容加深,轻轻咳了一声,才回过神来,立即窘迫地垂下头,那男人轻笑出声,仿佛像怕吓着他一样,轻声问:“你好啊,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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