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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的他飘回来了(18)+番外

这世上每天都会有人去世,不会只有纪云开一个人变成鬼了吧?不知道什么缘故,她能看见纪云开,那纪云开呢?他是否看得见他的同类呢?

“没见过。”纪云开摇了摇头,至于“转世”那个问题,却被他略过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人,但是也不大相信自己是鬼。至于鬼差、上供、转世什么的,他自有意识以来,更是从未接触过。他轻声说:“这样也挺好。”

周月明略一迟疑,猜测他这句话可能是针对她前面那个问题,她点头:“哦。”

果然纪云开又补充了一句:“能不能投胎转世,随缘吧。”

“嗯。”周月明冲他笑了笑,心说他自己都这般想了,而且合上道士都没法子,那就先这么着吧。

纪云开活着的时候,他们关系不睦。他去世之后,接触虽多一些,但也从未有过言笑晏晏的时候。因着西山一事,周月明对他的态度柔和了不少,可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便亲近起来。

不过对纪云开而言,这已经算是不小的变化了。

后来接连数日,他们再见面时,都能心平气和地说一会儿话,倒是比先时熟稔了一些。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初一。

一大早,周月明就跟着兄长周绍元一起去郊外祭拜母亲。

母亲张氏离开人世时,他们兄妹年纪尚幼,然而这些年对母亲的思念却从未停止。

周绍元给母亲烧着纸钱,口中小声说着近来的事情:“……娘,我去了工部,卿卿今年也及笄了……”

周月明跪在兄长身边,眼眶微红,默默地将充作冥衣的五色纸放到燃着的火堆上。

兄妹俩在张氏墓前待了好一会儿。十月初天气已经微凉,轻风吹来,周绍元皱了皱眉:“卿卿,走吧。”

点了点头,周月明忽然问了一句:“哥,你知道纪云开葬在哪里吗?”

惊讶之色自周绍元脸上一闪而过:“你问他做什么?”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回答:“我知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十月一,给他也烧些冥衣。”

周绍元细一思忖,想到纪云开刚过世时,妹妹自称见鬼一事。后来虽不再提了,但当时她分明吓得不轻。他皱眉:“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让人去烧一些就是了。”

周月明摇头:“我也去吧。”在兄长惊诧的目光中,她小声道:“我昨晚梦见了他,不去一趟,心里有点不踏实。”

不管他能不能收到,总要试一试吧。眼看也是初冬了,他一直都是那身衣裳。她看着也觉得不舒服。说到底他还帮过她。

周绍元不再反对。

他们的父亲安远侯做主,纪云开的墓地离周家祖坟不远。这座新坟周围尚有一些破烂的白幡。

“那是引魂幡么?”周月明好奇。看来引魂幡也没什么用。

周绍元迅速回答:“是。他去世早,没有子嗣,引魂幡是爹让一个小厮扛的……这边冷,咱们回吧。”

坟地毕竟阴气重,他不想让妹妹在这里久待。

周月明原本就是烧冥衣而已,自然也没有久留的意思。不过她方才烧纸钱、冥衣等物,手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些暗金色的粉状物。她用帕子擦拭了一下,仍有痕迹,便皱了皱眉。

周绍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你先回马车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

周月明不疑有他,先回了马车,不多时便听兄长的声音:“卿卿,水来了。”她“咦”了一声,颇觉意外。他们今日出门,只带了香烛纸钱以及贡品等物,水囊里盛着的水也用来擦拭张氏的墓碑了。

哪儿来的水?

掀开车帘,只见兄长持着水囊大步走来。他面露笑容:“我就说我没记错,附近有条小溪,我打了些水,你方才想洗手是不是?”

“嗯。”周月明重重点头,眸中蓄满了笑意。兄长对她,一向细心周到。她甜甜一笑:“哥,你真好。”遂干净利落跳下马车。

周绍元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含笑打开了水囊。

青竹帮她挽了挽袖子,周绍元倒水,周月明任由微凉的溪水浇在手上。

周月明生的好看,她这一双手也不差,手指纤细修长,肌肤白嫩细腻。她洗手之际,指尖沾了些水珠,宛如清早含露的白色山茶花。

青竹等人看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惊奇,然而落在数十步开外的人眼中,便是一幅画了。

周月明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她偏了头看去,见不远处有一行人骑马而立,想来也是到郊外祭拜亲人的。她并未多话,飞速用帕子擦了手,冲兄长笑笑:“多谢,咱们回吧。”就转身回了马车。

第18章 作弄

直到周家一行车马消失不见,马背上的少年公子才问身后的小厮:“阿来,我好像看见了周绍元,我如果没记错,周绍元还没娶妻。那姑娘是他相好还是他妹子?”

小厮阿来一本正经:“少爷,肯定是妹子啊,今天十月一,周公子总不会带着相好来祭拜先人吧?”

少爷合拢折扇,在小厮脑袋上敲了一下,点头道:“有道理,那就是他妹子了。”他将折扇反手插进衣领,沉吟:“既是侯府千金,那就不能收进府里了呀。”

阿来连连点头:“少爷说的是。侯门千金不是小家小户的姑娘。”

“现在是国孝期间……”少爷双眉紧锁,“走,回去,找老爷子去。”

他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周月明并不知道这些,她乘马车回了安远侯府。一进自己院子,就看见仍是一身白衣的纪云开负手“站”在槐树下。

十月初,槐树的叶子已经掉落了大半,枝干光秃秃的,他一身白衣,无端增添了一些凉意。

周月明轻声对青竹道:“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站会。”

青竹应声离去后,周月明才低声问向她“走”过来的纪云开:“真没收到衣裳啊?”

“嗯?”纪云开略一思忖,瞬间明白过来,今日是十月一寒衣节,她去郊外祭拜母亲。听她言下之意,她给他烧了冥衣?他眉眼柔和,轻轻摇了摇头。见她面露失望之色,他反而安慰她:“没事。”

周月明叹一口气:“那你冷不冷?”

摇了摇头,纪云开忽然想到什么:“你在这儿站着,会冷吧?”

“我不冷。”周月明想了想,“那你自己能换衣裳吗?还是说鬼都穿白衣裳?”

她记忆中的纪云开好像从没穿过白衣。

纪云开勾唇一笑:“闭上眼睛。”

“什么?”周月明莫名其妙,但还是双目微阖。听纪云开说“好了”,她才睁开双眼。

不过是短短一瞬间,面前的纪云开已经换了衣裳。他一身玄色衣衫,眉眼冷峻,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形容,这神情,分明便是活着的纪云开!一些久远的记忆倏地浮上心头。

周月明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纪云开,你换回来吧。”

“嗯?”纪云开有些不解,不过她声音轻轻软软的,他没违拗她的意思,身形微动,恢复了先时模样。

“我觉得,你还是穿白衣裳好看。”

她声音很轻,纪云开没有认真去思索她话里的深意,耳畔只反复回响着她的“你穿白衣裳好看。”

好看么?他心情忽的轻快起来。

国孝期间,民间不得婚嫁,不得宴饮,日子仿佛都变慢了许多。周月明渐渐适应了纪云开的存在,既然知道志怪笔记没有介绍鬼投胎转世的方法,她也就撂开不看,而是专注于随着婶婶徐氏打理家务。

周家祖训不得纳妾,以和为先。多年来,周家上下一直和睦。二婶徐氏膝下无女,只有两个儿子,她也心疼侄女自小丧母,对其甚是亲切慈爱。

周月明看账簿,管理家务,或是看书写字、绣花弄草,日子倒比以前充实了许多。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月,天寒地冻,国孝已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