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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的他飘回来了(28)+番外

周月明坐在窗前桌边,一手执笔,在纸上胡乱勾画着,从记忆深处一点点搜寻关于徐文竹的记忆。

他是婶婶的娘家侄子,她之前也曾听过旁人对他的评价,诸如性情温和、擅长绘画等等。毕竟不是正经亲戚,他们真正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不过她对他的印象还挺不错。正月初一他送过来的名帖以及上元节时他赠的那盏方灯,她都还保存着……

虽然对他谈不上喜欢,但也能看出他是个良配。

如果真的嫁给他,他们应该能把日子过好吧?

徐文竹比起谢锦城之流,简直好太多了。

……

她正想着,偶一抬眸,见纪云开正飘在窗外,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她微微一怔,不自然地神情一闪而过,下意识掩了桌上的纸:“纪云开?”

“嗯。”

周月明伸手捋了捋额边的一点碎发,遮掩自己的不安。她随口问:“你方才也去逛园子了?”

纪云开飘在窗外,紧紧盯着她,却不说话。

他双目黝黑,深不见底。

周月明给他看的有几分不自在,她扯一扯嘴角,无意识解释:“我那会儿跟我哥说话呢……”

“你是要答应么?”纪云开声音沙哑,微微颤栗。

他那时在园子里,听到了他们兄妹的一些对话。他知道她兄长周绍元在她心中分量极重,周绍元的建议,她应该会往心里去吧?而且她好像和那个徐文竹相处也挺融洽……

他方才飘在窗外,见她时而垂眸在纸上勾勾画画,时而低头沉思,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不过周月明立时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这一段时日,他们比先时熟悉不少,但是他问这个问题,还是让周月明尴尬又心虚。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胡乱回答:“我哥让我想想,我还没做决定……”

“卿卿,不要答应!”纪云开脱口而出的同时飘了进来,他凝视着她,神情恳切,略带祈求之意,“卿卿,不要答应。”

周月明吓了一跳,她心思急转,小心问道:“为什么?纪云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稳了稳心神:“是你发现徐文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纪云开面色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黑眸幽深似潭水。他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是他表里不一?”周月明寻思,“还是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恶习?”

不至于啊,她周围的人对徐文竹的评价并不坏啊。

纪云开胸口一刺,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旋即僵硬地点头,继而摇头。

他此时此刻倒宁愿徐文竹有什么恶习了,那样他还能态度坚决阻止她点头同意。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发现徐文竹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月明皱眉。

纪云开一字一字,声音极轻:“卿卿,我不希望你嫁给他。你别答应好不好?”

他眸黑如玉,静静地凝视着她,眸中隐约可见恳求与哀伤。

他知道这话苍白无力,他毫无资格和立场要求他这么做。但一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心里就刺得慌。

周月明一瞬的呆滞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心似乎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她双目圆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纪云开,你……”她声音渐低,慌乱而无措:“总要有个理由吧?”

她隐隐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但她却不想也不敢深想下去。

她以为失去记忆的纪云开和他生前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周月明不等他回答,就语气生硬,匆忙说道:“纪云开,这是我的事情。”

她不能听他把理由说出来。

纪云开眸中的亮光顷刻间黯淡下来,他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但他仍执拗地望着她。

周月明偏过视线,不与他对视,心中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她低下头,继续拿起笔,毫无章法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她知道纪云开还在,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再看他一眼。

直到纸张上密密麻麻,再无一丝空隙,她才懊恼地放下笔。

纪云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

周月明从杂乱的涂鸦中,竟发现几个纪云开的名字,她心中越发懊恼,干脆将纸团成一团丢弃掉。

接连两日,周月明都没再见到纪云开。

她努力忽视掉心头的异样,和之前一样度日。然而也许是存了心事,她夜间总睡不好,导致白天精神也有些不济。眼圈上也出现一点青黑,敷粉后才压了下去。

周绍元看见妹妹后,眼中闪过诧异,悄声道:“怎么了?没睡好?”

“嗯。”周月明点一点头。

“是我那天的话,让你为难了吗?”周绍元思忖。他定一定神,“如果你对他没有其他想法,那也就算了。没必要因为我的一番话,愁得睡不着觉。”

周月明秀眉微皱:“也不是啊……”

她也不清楚她的愁绪究竟是不是因为兄长的建议。她咬了咬牙,决定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抬头看着兄长,轻声道:“哥,我听你的。”

反正她也不像表姐薛蓁蓁那样有想嫁的人,既是如此,为什么不听从兄长的建议,找一个靠谱的郎君呢?

而且,她也不讨厌徐家表哥。

周绍元有些哭笑不得,听说去年父亲想把妹妹许给纪云开时,她强烈反对,为此不惜以性命想要挟。后来谢家来提亲,她也态度坚决,不肯同意。如今提到徐文竹,她既然犹豫,那其实也说明她有松动之意。

大约是姑娘家脸皮薄吧。

“不说这些,我过几天生辰。”周绍元岔开了话题。

周月明轻笑:“我知道呢。”

兄长的生辰,她一直记得的。

周绍元生辰,他的几个好友在安远侯府小聚,徐文竹也在侧。

待众人散去后,徐文竹佯做无意问道:“那鱼戏莲花,卿卿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周绍元失笑。上元节过后,徐文竹每每见他,都要把话题拐到卿卿上。这份小心思,可瞒不了他。

“咱们不是说好了,卿卿如果想赏玩,就给她赏玩吗?”徐文竹有点急了。

周绍元忍着笑意:“是啊,可是她也没说赏玩啊。”他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园子里的迎春花开了,她最近时常去看。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徐文竹闻言眼睛一亮,他咳嗽一声,尽量神情如常:“迎春花么?正好可以入画。”

兄长和徐文竹一起走过来时,周月明正百无聊赖坐在八角玲珑亭里。

一抬眼看见他们,她莫名紧张起来,低头看桌面的棋盘。

他们越走越近,她将心一横,站起身来,低头问好:“哥,徐表哥。”

徐文竹远远地看到她,心跳不由自主地乱了几拍。

她一身嫩黄衣衫,俏生生站在那里,仿若迎风舞动的迎春花,让他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他“嗯”了一声,回之以礼:“卿卿。”

他如今已经记准她的名字了,但是比起“月明”,他更喜欢“卿卿”这个称呼。

他喜欢这种暗暗的亲密。

周绍元视线微转:“卿卿,正好你这边有棋,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周月明知道,这大概是兄长所谓的多给他们创造接触的机会,她眉目低垂,尽量忽视自己心里的不自在,小声道:“好啊。”

她幼时没少和兄长对弈,两人对彼此的招式和路数都极了解。你来我往在棋盘厮杀一会儿后,周绍元叹一口气:“唉,也没什么新意,不如让文竹替我跟你下一局。”

他说完就站起身,与徐文竹换了位置。

徐文竹一颗心怦怦直跳,他神情不变,从容坐下,在心里暗暗谢过周绍元,他主动拈起了白子,笑道:“卿卿先请。”

周月明脸颊发烫,低声道了谢,专注下棋,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