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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穿越女的倒掉(52)

也因此,杨记胭脂铺简直把她当活财神一般供奉着,变着法儿的调配各种方子,亲自上门送给郑国夫人试用。

云秀在郑国公府上,就碰到过他家去送脂粉。选用硬而无味的麻梨木精心雕刻打磨成一套十二件胭脂盒,一件件拧开,都是红色胭脂,但红与红又各不相同,云秀比了比,居然真的足足调配出了十二种不同红色来,而且还分作六种不同花香,实在令她大开眼界不论是对胭脂匠的技艺,还是对她二姨的骄奢淫逸。

若真是他家,郑国夫人过境,当家的肯定得亲自前去拜见只怕过两日还要登门去送礼呢。

杨家做着全长安贵妇人用的胭脂,也许在京城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在这小小的华阴县,无疑是首屈一指的豪富。

但他心思缜密谨慎,恐怕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因此这骗子才没直奔他家去,而是选中了他家隔壁的穷秀才,先在他眼皮子底下亮一亮“真本事”给他看,动摇了他的心思,再徐徐图之。

这骗子长得仙风道骨,足以唬人,却还如此深谋远虑的规划骗术。真是敬业得令人感动了。

只不知道他的“真本事”怎么样。

云秀便悄悄的挤进人群,去看他做法。

那骗子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而后停在井边的杏花树下,道,“此山谷前窄后宽,形似漏斗。妙在是面山的一侧宽,出山的一侧窄,乃是一个倒漏斗。这种地势,在山谷,便叫凤喙,在江河,便叫龙爪。你道妙在何处?灵气都是顺着水走的,有流水处便有灵脉。这山上有水,灵气正顺着水流至此处山谷。经过这个村子,由此流出。因这山谷是个倒漏斗,故而进的多,出的少。天长日久,便凝聚起充沛的灵气来。倒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围观的村民被吹捧得舒服了,不管信不信的,都先微笑起来。

但那道士话风又一转,“可惜,可惜,空有灵气却不会使用,纵使常年浸淫于此,也不过比旁处略长寿少病些罢了。想要富贵起来,却还缺口‘气’。”

众人心中一凛,稍一回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山上长寿者多,然而富贵起来的,还真不多……至少自家就是,距“发达”似乎总差着一道时运。

那道士摸了摸胡子,又笑道,“唯独这条街不同。”

众人点头全村的财运,好像都聚到杨财主身上了似的。杨财主弟兄四个,经商的有钱,读书的也有考□□名的。确实与众不同

但也有人觉出不对,刘措大就羞愧的掩面叹息,“惭愧,惭愧。运势好的也只杨家罢了,某的时运倒比在列诸君差得多。连长寿少病也不能。”

道士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你并非是时运不济,只是运势被吸走了罢了。”

那措大一惊,忙道,“此话怎么讲?”

又有人笑道,“莫非是被杨财主家吸走了?他一个经商的,家里出了好几个乡贡举子了。倒比刘措大这个家传读书的还会读书。”

那道士又笑道,“非也,非也。杨家的运是他家自己的。刘郎中的运势没被吸旁家,是被他自家养的东西吸走了。”

刘措大忙道,“求天师指点!”

那道士便指了指井旁的杏花树,笑道,“此树多少年岁了?”

刘措大略一迟疑,道,“这学生还真不知道,从记事起就在此处,怕比学生的年岁还要大些。”

道士笑道,“岂止比你大,比你父祖、高祖还大。国朝初创时,它就在这里了。”

人群中立刻便有个长者应道,“是,是,老朽小时候还摘过树上的杏儿呢,那会儿就是棵老杏树了。”

刘措大迟疑道,“国朝初创时……那至今岂不是近两百年了?!”

道士笑道,“两百年整。还是当初贫道随手抛下的杏核儿,下盘棋的功夫,它就扎了根……不想今日竟长这么大,还成了精怪,要出来祸害人。”

众人都惊了一跳,忙细细打量道士的模样,道,“两百年前……那天师今年多少岁了?”

唯刘措大关心的是,“是这杏树成精害我?”

道士笑道,“山间无日月,老朽自己也不知道。”一笔带过之后,便又转向刘措大,“正是它。可时常在夜间梦见粉衣女子登门求欢?”

众人闻言不由掩唇失笑。刘措大已年近四十,家中无妻。早些年有人给他说亲,他还看不起人家的出身。非说等考中进士后要娶名门闺秀,谁知屡考屡不中,说亲的人也不屑登他家门了。春秋大梦他做没做过不敢说,但女子登门求欢的春|梦,只怕他还真没少做过。

果然,刘措大红着脸,草草点了点头。

道士笑道,“那粉衣女子就是此妖。”又道,“适才说此街与众不同,是因为河流恰在此处转了个小弯,灵气跟着回旋成环,自然凝而不散。这种地势,在风水上叫‘穴’,在祝由术中,便叫做龙爪握珠。有龙爪、有龙珠,才是结灵之处。当然,龙珠灵泽所及,也不限于这一条街……只是,光有珠还不成,还要会汲灵才可。水井便是最常见的汲灵之物。可贫道观此处灵气分布,怕只有杨员外家和刘郎中家里打了水井吧。”

众人俱都恍然大悟,忙道,“确实没打水井,原来要打井才行吗?”

道士笑道,“有水井就行,有水塘更好,水井汲灵,水塘蓄灵。”

众人忙道,“难怪杨家运势旺,听说他家后院就是有水塘的。”又有人问来看风声的杨家仆役,“有没有?”

那仆役此刻也一被道士唬住了,忙道,“有有有。”

又有人问,“刘郎中家也有水井,运势却不旺,难道是因为灵气都被杏树精给吸走了?”

道士颔首抚须,“正是。吸走了灵气,才成的精怪。可惜她贪心不足,得了灵气,还要吸人的精气。到底走上了邪路。”他便踱步到那杏树之下,似乎是对杏树说话,“好好的正路你不走,偏偏要走妖路。当日贫道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容你留下来。今日却不得不铲除你了。”

云秀:……

她想,这道士真是巧舌如簧。有没有本事另算,可这套风水术说的真心头头是道,难怪这么快就能唬住满村子的人。

至于这村中少人打井一事,云秀却也已料到了这不是废话吗?此处土壤多山石,往下根本就钻不动?而地又近河,就算不打井,也能去河里挑水,自然就少人费事打井。

……事实上这道士说的许多话,稍用心之人,都能推测、打探出来。只是世上用心之人少,推测出结论,会拿来吓唬人的更少罢了。

就算在普遍胆大心细的骗子界,这骗子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

她确实很想看看,他打算怎么表演“斩妖”。

刘措大见道士要除妖,不由喜上眉梢,忙问道,“天师打算怎么除妖?我们在这里,会不会妨碍到天师,可要驱散众人?可要人帮手?”

那骗子笑道,“不必,小妖魔而已。有贫道在,伤不着旁人。只是你们又看不出门道,有什么可围观的?”

旁人都嘿嘿的笑,忙道,“咱们都没见过除妖,来长长见识。”

骗子一笑,道,“随你们罢。”

左手一翻,“变”出一把符纸来,右手一翻,又“变”出一管毛笔来。引来众人一阵惊叹。

云秀:……可恶,这戏法的手法,比她还要纯熟。

没办法,云秀年纪小,小手小脚,变这种需要障眼的戏法本身就比较费力。

随即那道士又扭头找什么东西。

刘措大先回味过来有纸有笔,却还没有墨呢,忙要进屋去拿。

那道士却已自踱步到供台前刘措大给他上的茶,就放在上面。他拿笔在茶水里一蘸,用茶杯沿舔了舔笔,便直接往符纸上书写。

那符纸上竟自动浮现出鲜红的字迹来。

人群便又是一阵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