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欢喜(35)
金融行业头衔复杂，但熬的就是资历。一般没有大的差错，一年提升一级有保证。
助理有三级，经理有四级，高级经理有四级，再往上就是神仙打架。若是上面的人不退，一直待在高级经理上也是有可能，这个时候有些高级经理会选择跳槽到外企或者大型企业出任CEO。
负责与修熙雯接洽的是助一，修熙雯没见过。打开门，所有人都诧异的看过来，又很快垂首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修熙雯也有些手足无措。
一个男生举了举手，修熙雯才低头快步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以前实习过吗？”助一小声询问
“做过行研，但涉及的不深，只有宏观分析和行业分析。”修熙雯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去年的底稿，你研究一下，这个是今年的报表和相关文件，你阅读一下。过两天我们要实地调研，这两天把模型和数据调出来，不懂的话就问我。”
助一言简意赅的布置了任务，就转身快速的敲击电脑，做起了别的事情。
转眼之间，修熙雯面前就堆了两沓厚厚的资料。没有人会手把手的教你，你要学着自己上手。
修熙雯轻手轻脚的将电脑放在座位上，拿出纸笔，耐心的啃着英文合同与去年底稿。除了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整个人都沉浸在资料中，学的昏昏沉沉。
下午四点的时候，修熙雯还一个模型都没有建立。助一瞄了一眼，发现她正在挑合同中的关键数字，画逻辑框架，建立勾稽关系，不禁神色复杂。
“你这样太慢了，虽然我们组今年只招了一个实习生，但你这个速度应该也不能被留任。去年下班之前我们那些新来的实习生前3个模型都建好了，说是给你两天，你不能按照两天的时间满打满算，你得给我审核。不符合要求的话，还要返工。”
“恩恩恩，这就开始，”修熙雯在纸上画了最后一笔，长吁一口气。接着把电脑打开，开始动工。
从茶水间接了一杯咖啡的经理正好路过，看了修熙雯一眼，没说话。
下午6点之前，修熙雯将笔记本推到了助一面前“我做好了，你要检查一下吗？”
“这么快就做好了？”助一很是惊讶，待检查完毕，点点头“你这个做的很好，细节布置也很到位。”
助一平时是个极为稳妥的男生，第一次带实习生。一方面害怕自己做的不好，另一方面也想要多提点修熙雯，毕竟他知道对于实习生来说留任的机会多么重要。看到修熙雯做的出色，他也就放心了。
大圆桌前方的经理把眼镜拿了下来，边揉眼睛边说“新来的实习生，资料带着，把你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修熙雯心头一紧，不敢耽误抱着电脑和资料快步走了过去。经理一边翻看，一边随口问修熙雯。
“叫什么名字？”
“修熙雯。”
“哪个学校的？”
“星华大学。”
“以前在券商实习过没？”
“在行研部门实习过，投行部是第一次。”修熙雯心里咯噔一下，声音里也有些忐忑。
“呵，”经理轻声笑了一下“我就是随口问问，别紧张，那边那个，”经理往自己右下方指了指“助三，也是你们星华的学长。好好干，做的不错，慢工出细活。”
周围的小哥哥小姐姐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我们都和你差不多大，有问题直接问我们，不要害怕，我们都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修熙雯也笑着点点头。
几天以后，修熙雯才发现，组内气氛是真的好。那天新人刚过来，他们才装模作样，私下里各个都是戏精。
知心小姐姐在茶水间给职场菜鸟暖心安慰“刚来这边，不要害怕。你就想都是人，说不定那些岁数比较大的合伙人，就是楼下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
“就是就是，”助二接了杯咖啡，在旁边插话“看人不要看表象，比如说我，别看我现在在强颜欢笑，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
“你走哎。”小姐姐像打苍蝇一样轰走了时时刻刻在加戏的助二。
这样的气氛修熙雯很喜欢，在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杯花茶，笑着说“这和我想象中的投行不一样。”
“怎么说呢，”小姐姐一脸捡了大便宜的样子“这要看领导，有些经理是强势型的，那你就得受着，我们经理属于好说话类型的。但你看着，过几天进企业实地调研了，时间一紧张，该骂还得骂。”
果然进企业实地调研后，没有两天，经理就将从助三到助一的成果从头到尾批评了一遍。
经理带着银丝眼镜，平时文质彬彬的人，批评起人来莫名有种斯文败类的即视感。但这种时候，即便是最嘴贫的助二，也只得低着头老老实实挨骂。
任务重，时间吃的紧。有的时候企业财务与法务并不配合，还要不断派人前去交涉，整个项目组这些天都在连轴转。
修熙雯还好些，不能也不敢让实习生接手太过重要的资料，防止出现差错。但即便如此，修熙雯也是脚不沾地。高强度的加班，3天睡6、7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情。
企业给项目组定了宾馆，下班下的太晚，任务重，根本没有人有时间回家。经理的老婆在医院待产，有好几次，修熙雯都看到经理揉着眉头，一边在洗手间抽烟一边和老婆打电话。
包括经理在内的几个男生都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变成老烟枪。
有一天晚上，修熙雯2点的时候和同宾馆的小姐姐说先睡了。5点的时候被浴室内的低泣声惊醒，修熙雯想了想，没有动。
或许那个助二并没有夸大其词，那么，触碰到的别人的深夜软弱就要假装不知道。果然第二天起床，见到的又是一个妆容得体，笑容满分的小姐姐。
大概是心中有些触动，第二天吃完晚饭，修熙雯偷偷在楼梯间给顾宏瑾发信息“觉得自己很累。”因为太忙，最近修熙雯和顾宏瑾互动的频次也明显减少了。
顾宏瑾的电话随即打来“怎么了，是不是睡不好？”
“恩，”修熙雯声音中带着疲惫，忍不住感叹“真是很想找个钱多事少的工作啊，虽然是痴心妄想。”
顾宏瑾顿了顿，声音沉沉“我倒是想到一个还不错的工作。”
“求大佬内推。”
顾宏瑾短促的笑了一下“你放心，这个工作，别人还真的做不了。”
“是什么？”修熙雯有些好奇。
“顾太太。”
……
修熙雯搓了搓脸，荷尔蒙持续攀升，心头的那点浮躁与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扣着楼梯扶手，装模作样的说“凉了丫，这个工作难度系数太高，我干不了。”
“是吗？”顾宏瑾声音里透着惋惜“那我问问别人好了。”
“有人想上天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电话那头的顾宏瑾在笑，声音中透着愉悦“要不就把那人拴在你身边，让他别无他想？”
修熙雯嫌弃的啧了一声，勉为其难的说“行吧，考虑一下。”
一切疲惫都在与顾宏瑾的插科打诨中得到安慰。修熙雯听过无数恋人在繁忙的工作中疏离，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没有时间去爱。
大都市的生活节奏很快，有时候你逼不得已随波逐流，甚至不能短暂的停下来思考。
计算机与金融都是节奏极快，时间被充分压榨的行业，修熙雯不知道，两人的恋情会不会因此而产生波澜。
她是第一次恋爱，因为那个人是顾宏瑾，所以想珍惜，想守护，想坚持到最后。但当顾宏瑾的声音从电波中传来时，修熙雯心中那点忧虑就全被打消。
感情是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能因外力而放下的感情就是不够爱。
电话那端短暂的没有声音，修熙雯刚觉得疑惑，就听到顾宏瑾的声音响起，其中含着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