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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人记+鬼畜红领巾+一个营销gay的故事+理智入睡催生梦魔+少年和他的钢琴+烧成灰我都认得(扒马甲读者X披马甲写手)(6)

第三纪末辉煌的夜空,在第四季开始之前就已落幕。末日审判来临之后,所留下的除了漂浮于宇宙各处的残存废墟,便只有年久失修的记忆,以及对逝去文明无止无尽的哀悼。

脚步无声地迈入室内完美无缺的黑暗。黑暗扎扎实实,其内核拥有实体化的压力,俨然巡视领土的暴君,监察着闯入自身势力范围的陌生人。于是入侵者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伫立原地,等待数秒,微弱光点践约般再度闪现,那是一星红光。

入侵者向红光消失处走去,抬手伸向身体的正前方。指尖触碰到了横亘在黑暗结成的深渊中的障碍物,触感光滑冷硬,如同守卫秘密的巨龙的鳞甲。停顿片刻,入侵者将整个手掌缓缓贴向了障碍物的表面。

依据着某种默契出现的照明,倏然割据了黑暗的领地,在室内的一角划分出一片可视区域。入侵者随即后退三步,微微闭目,等待眼睛适应有光的环境。他是个面容年轻的男人,一头铂金色长发垂顺及腰,但光华黯淡,仿佛叠加了几个世纪的疲惫。年轻人睁开眼,眼瞳湛蓝,似乎只有那其中还留存着久远的温煦。他抬眼看向面前的庞然大物。

矗立在黑暗深处的,是一座两人高的巨大水缸。透明的材质类似玻璃,密封的缸内充满液体,液面静止不动。其中悬浮着一具人体,周身插满导管,导管由缸顶穿出,延伸向水缸周围遍布的仪器。幽暗光线中,那具毫无生气的男性躯体苍白而舒展,头颅低垂,面容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黑洞般的美丽。似乎外界所有的光芒都会为之吸摄,湮灭不复。这张脸,曾经被无数歌谣传送。然而所有歌谣都已随时间消逝。

亲爱的……

年轻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张毫无变化的面容。

水声冷淡而沉闷,带着金属质感冲撞着耳膜。从男人后脑穿出的纤细传管突然振动起来,传管另一头的物体发出□□般的机鸣。

“嗯……有病毒么?”

年轻人伸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水缸壁,透明弧面立即无声地切换成显示屏模式。密密麻麻的数码凭空排布,他目不转睛地浏览起来。

这座庞大的机械不仅是三重暗室营造出的黑暗所守护的目标,同时也是暗室中唯以可用的照明光源。启动仪器需要指定人选的指纹、掌纹、惯用按压角度与力度。只有司仪被认证允许穿过黑暗中的层层防护,开启机关。这些全部不依靠如今没落的人力,而是依靠客观仪器实现,因此也不能用人力改变。他担任司仪,已经数百年。

“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年轻人平静地发出问询。

水缸中的男人眼帘低垂,那之下的瞳孔毫无生气地散开着。

看到最后一行,年轻人笑了笑:“养料不足么。”

他关闭了显示屏,转到水缸旁边的一架仪器前,低头操作一番。经常按的那几个揿钮已经被磨得褪了色,下一次翻新还要等十年。翻新是件大工程。从他待在这里开始,一共目睹了三次,每一次翻新都会导致玻璃缸内部环境的紊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平复。那个密封的环境其实非常脆弱,否则也不会只剩下这一座完好的玻璃缸保存至今。

他在里面,也该是不太舒服的吧。

“你会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吗?”喃喃的声音更像自语。

黏稠冰冷的水声。

“可是只能等到你醒来呢——教主啊……”他轻叹,“无论多久……”

清润通透的碧眼一瞬,他转身离开了仪器。

星尘湮灭之处,城市的碎片随支离的陆地一并漂泊于暗夜。地表以下,是第四季以前文明巅峰的产物,强大的驱动维持着这座“墟”的运转,其上生存的遗民却不可避免地衰亡下去。巅峰之后注定是陨落,触犯了神的孩子只能成为神的弃儿。

硕大的房间里除了这一系列机械,尚有码得不甚整齐的一堆堆书籍、几只木板箱、摆放在长桌上的容量瓶和玻璃棒,以及若干看不出功用的已经氧化得厉害的小型器具。

他走到桌旁,拾起扣在上面的一本羊皮书,就着水缸的光线读了起来:

“第一纪的人类先祖对‘神’的概念十分模糊,而着重于个人的幻想与希求。团体或部落被看作是一支由死者、生者和未降世者组成的无始无终的队伍,受到神灵世界所有看不见的神力的福佑。”

家园、亲人,这样芳香的音节已成为蒙尘史书的记载。

“加利福尼亚人不知道‘我的’和‘你的’这两个词的意思。按圣格列高利的说法,这两个词是我们短暂的一生充满痛苦和无法解释的罪恶……”

金发的年轻人以手支额,往下读了几页,揉了揉眼睛放下了书,转而面向桌面上叠得厚厚的一沓文件。

末日审判降临之后,人类社会早已崩溃,许多相关的建设也不复存在。这些文件全部都是手书资料,不知多少代人的笔迹垒在一起,有些纸张只剩下碎片,更多的纸张被侵蚀得辨认不出文字。

他摊开最上面的一页文件,那是一只墓碑的拓文,潦草的字迹依稀可辨——

“他开口了,问教主:我们为何要爱神,服从神,将自己的剑刃折断,献在神的脚边?

“神授予他威严……但他触怒了神;他的宝剑染上了罪,无法出鞘;他的力量被磨损。

“风来的夜晚,他翻下了山。”

潦草的字迹渐渐清晰。

“于是神对他生气。他走到河边,那是他家乡的河,但因为神的怒气,他不得过河……那些人追赶他,向他投掷石子,就在河边,将他砸死。”

液体中的人影静默一如雕像。

等待已经在持续中渐渐变得薄脆如纸,仿佛阴腐过的蝴蝶,风一吹就化为尘埃。

毫无瑕疵的寂静中,他像无数个往日一样翻完书籍,收拾整齐,起身环视着这个房间。

光线昏暗的空间,只能依稀看见四壁悬挂的图画。那是一幅幅的肖像,画中的人们神貌各异,目光幽微。第三纪的他的肖像在其间。

那时的金发堪堪及肩,璀璨如蒙神光普照。俊美高华的身姿,披着黑亮的皮革铠甲。而意气风发地握在手中的,可是那把尚未被诅咒的长剑?

“我们为何要爱神,服从神,将自己的剑刃折断,献在神的脚边?”

他移出几步,看向另一幅高悬的画像。

男人侧身站在风雨欲来的山顶上。

冷峻得令人窒息的面容,眺望向无限远处的坚定神情。多么惊心动魄的残酷的美感,那是为后世所铭记的教主的英姿。转而看到浸在液体中的“他”的睡颜,与画中人恰如正反两极般诡异地相似。伟大的教主双手交叠于身侧,掌心按着一只剑柄。画面的上方用细长笔体题着一段第三纪诗人的作品:

他们回去了,他们同时带回了

一切至美,一切崇高伟大

一切生命的音响,一切色彩

只把没有灵魂的言语留下

他们获救了,摆脱时光的潮流

在品都斯山顶上飘荡

若要在诗歌中永垂不朽

必须在人世间灭亡!

眼眶有点酸涩,但干燥得渗不出一滴液体。他早已被剥夺了哭泣的权利。

渺小得可怜的我们,卑微却偏执的追求,不管不顾的扑火,以及可死而不可怨的代价。

他轻轻摩挲水缸光滑阴冷的外壁,细碎声响水纹般一波波地荡开去。沉闷顿挫的声音,搅乱了久远的梦境,万古寂灭任荒芜蔓延,时间如蛇平静蜿蜒。

随着掌指的摩挲,水缸壁上映出那几行熟悉的字码——23号墓穴,第三纪。此地将为赎罪之墟。尔等之罪永困于长夜。

最后一处保存完好的墓穴,由巅峰时期的科技完成,将使人陷入无限期的休眠——这样的刑罚,只剩下你一人,从上一纪承受至今,并会一直持续到诅咒涤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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