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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道不通(83)+番外

X摇头:“别说傻话。”他笑了笑,终究没把话说完,“再说,都只是传言而已,不必太当真。”

“现在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也就只剩你一个不当真了。”羊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却更快,“既然都说N跟O结了梁子,总不会是空穴来风。O资历虽然不如他,可身后还有学校的投资人,你那个师父的位子早就悬了。N倒了,除了你还有谁更适合坐那个位子?你总不至于只因为师徒一场的情面,就甘愿不争吧!”

X没有回答。

羊驼抿着嘴看他半晌,颓然叹了口气:“这么些年,我一直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走到今天,也不知跟多少人较量过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情分什么的早该看开了。凭什么单单是他,连碰都碰不得?”

X默然看他一眼。

羊驼摇摇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当我没说。”

X闭了闭眼,重新埋头进作业堆里。

******

之后呢,记忆中的那次初遇之后呢。

开学那一天,S又一次站定在校门前。门边张贴着指引新生去各间教室报到的表格,S正在其中寻找某个名字,就听见身后轻浅的呼吸声。他忽然福至心灵。

果然回头之际,又看见那个英俊的少年,好整以暇地立在夏日最后一丝和风里,对自己露出笑容:“我们又见面了,前辈。我的预感是不是很准?”

S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人面前,反应总会慢上几分。枉自目注着他,却不知怎么回话。

对方像是丝毫不介意他的寡言,含笑转过身去:“可以带我看看校园吗?”

S默然走出几步,便听见对方的脚步跟了上来。

没想到当时那一跟,就此成了定式。

再之后呢,再之后Z校栽种繁盛的枝叶摇曳入画卷,他身边多了一人形影不离。

Z校偌大的名气并非白得,每天课业繁重。放学后还要赶去打零工,他的日子过得很累。可是清晨一到校门口,看见那道等待着的身影,又觉得心中踏实,仿佛有柔软的植物扎根生长。

G拉他去琴房,软磨硬泡地要听他弹钢琴。他们并坐在琴凳上,S十指翻飞,G和着琴声轻轻哼唱。乐声清亮地交叠相融,淡入水中去。

再之后,G带他去了家中。他站在那座豪宅前,观望着自己的家庭下辈子也供不起的堂皇景象,神情平静地走了进去。他心中早有分晓,G身上过于明显的早慧与自若,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教养出来的。

那个富丽的家里少了温热的人气,处处透着冰凉。S轮番打量过室内的物件,目光停在书橱旁的相框上,忍不住微笑起来。旧时照片里小小的G,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站着,衣服胸口处印着硕大的“BOSS”几个字母。

他看得投入,没注意到G凑近过来:“怎么了?”

S指着照片说:“没想到小小G就有当BOSS的潜质。”

G沉默了一下,扬起嘴角:“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他们朝那个方向定义了。”

“是么……”S错开眼神,“相框很漂亮。”

对方没有绕过话题,直直地注视着他:“这个家里从来不存在娇惯这种词,我一直在拼尽全力向上爬。开始是被硬推着,后来是我自己,只不过换了方向,想要打碎那个被设计完备的角色。”

所以去Z校就是超越既定标准的第一步么。S笑了笑:“那天在校门口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在想,这恐怕是个心气很高的家伙。”

“我当时在想,这恐怕也是个一路爬上来的家伙。”

S笑出声来:“也真巧,让我们一下子就遇见了。”

G悠然地抬眉看他,半晌问出一句:“您还真当那是巧合?”

S愣住。

“走到您旁边之前,我已经盯着您看了十分钟,您警惕性也太差了,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开学那天我一直站在门边,等了半日才见您露面。”

……

不要问,S对自己说。隐隐中已经预料到,眼下辛苦维持的平静,只需一念之差便会分崩离析。不要问,他在心中大声警告。

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管不顾地响起:“为什么?”

再之后呢,他只记得那深深扎根的柔软植物,一夜间抽枝展叶漫过天际,泛滥一片夏花灼灼,如血如火。

******

Z校每月例行的教工会议,在教学楼顶层的议事厅中举行。

执行副校长J小姐坐在会议桌上首主持,各名教师按身份和资历排列座次。这是Z校建校以来雷打不动的传统,每一次座位的微妙调整,都意味着位阶与权力的一度更替。

X走进议事厅大门的时候,便看见形势与往日不同。

教导主任O照例坐在J小姐的左手边,神情宁定,看不出端倪。而右手边原本属于N的位置,此刻却空缺着。余下的教师倒是依序就座,却有意无意地将留给X的空位一并占去了。

暗处激涌的波浪,终于搅乱了海面。

X放缓脚步,慢慢走进室内。余光里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上首处传来J小姐沉着的解释:“今天N先生身体不适,不会到场。”

X看了一眼那个醒目的空缺,转过身,在下首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室内静得异常。J小姐顿了顿,不紧不慢地说:“人数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X抬眼迎上羊驼的目光,后者抿紧嘴角,眼中带了薄怒。

X对他微微摇头,无声地收回了视线。

会议刚一结束,羊驼便追上正往门外走的X,默不做声地拉他走到无人处,张口就问:“你这是哪一出?”

“什么?”

“什么你个头啊。刚才所有人都等着看你坐到哪里,连J小姐都放话了,你脑袋被门夹了要跟她拧着干?”

“你想太多了。师父生病没来,如此而已。”

“你——我迟早会被你活活气死。”羊驼气呼呼地转身,X神色不变,伸手拉住他:“听着。这件事情只管看着,不要出声,好么?”

羊驼愣了一下,回过头盯住他:“你有自己的打算?”

X笑了笑:“我没这么说。”

羊驼对天翻了个白眼:“我服了你了。”

******

白森森的刀锋刷地扫来。

“快逃。”小A咬牙说,“你向右跑,我来对付这家伙。”

“我倒是想跑啊,”G也咬牙,“该死的为什么动不了?我被冻住了!”

白森森的刀锋迫在眉睫。

“白痴,我叫你向右,不是向前!”

“我控制不了——”

白森森的刀锋迎面劈下,血溅半边天。

“啊,我死了。”

“……你又死了。”

G一把扔开手柄:“不玩了,打一回死一回,这游戏根本就没设计成让人通关的吧?”

他打着哈欠仰倒在沙发上,身边的小A无奈地瞧他一眼,也放下了手中的手柄:“明明是你技术太烂。”

G扶额:“不能怪我,家里从小不让碰游戏机。”

“算了,”小A笑了一下,“难得也有你不行的事情。”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高兴似的……”

“谁叫你什么都知道,让人不爽得很。”小A顿了顿,“知道吗,昨晚我留在学校里自习到很晚,走出门的时候,正好瞧见N先生一个人进了X先生的办公室。也不知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可在这种关头,总不会是随便扯闲话。”

G甩出一个响指:“哈。”

“是啊,我还一直不信。平时那么闷葫芦,完全看不出野心的一个人,你究竟是怎么料到他会蹚这趟浑水的?”

G咧嘴:“因为我预感很灵。”

小A瞪他半天,挫败地收回目光:“所以才会不爽……”

G原本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伸手拍拍缩在沙发上顾自挫败着的人:“骗你的。”

小A茫然抬头:“什么?”

“骗你的,哪有那么玄乎的事。”G突然隐隐觉得烦乱,眼前的场景为什么似曾相识。“你也知道我的家庭,几乎每代都有Z校出来的人。很多事,我会凑巧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