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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43)+番外

白晟瞪他一眼,拿起手机拨了白祁的号码:“喂,哥,你到哪里去了?”

“快到家了。你同事送我。”

许辰川吗?白晟愣了愣,非但没能松口气,反而更加揪起了心。白祁从来不让自己以外的人送他进出,也不让别人进家门,更遑论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帮助。除非——“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抬脚就走,“这样不行,我这就接你去医院。”

白昊眼皮一跳,神色愈加地不自在。

“不用,没有大事,吃点退烧药就好。”那头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晟只得收起手机,转身盘问:“刚才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白昊低头:“他训了我一顿。……我顶了两句。”

“你说了什么?”

白昊知道逃不过,只得将对话照实复述了。

白晟脸色越来越黑,忍了半天,长叹一声:“白昊啊白昊。算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好自为之吧。”

白昊是典型的中二少年,被冒犯了就要加倍奉还,但听到这样温和而心寒的语气反而胸口发堵,自知理亏地咬着牙不反驳。

白晟见他这样,又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下次见面给大哥好好道个歉。这次也是他说得太过了,但他带着病巴巴地跑过来,就为了羞辱你不成?小昊,你也这么大了,比我还高了……大哥不就是那性子么。”

“所以别人就该无条件地体谅他?”白昊又腾地冒火,“我知道我不该说那话,但是二哥!这么久了,每一次每一次,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只会让我忍着。是,他是值得同情需要照顾,可是说得难听点,不就是断了腿吗!他就打算后半辈子都这么烂掉了?”

白晟的表情冷了下去,手也收了回来:“你没资格说这话,我也没有。”

“你每次都劝我,怎么不去劝劝他?小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你也怕他——”

“白昊!”白晟喝了一声,愣是把白昊震得闭嘴了。

白晟胸口起伏,半晌才说出一句:“回去专心学习,别再闹事,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了。”说完也不理会白昊的反应,径自离开了。

他的确很怕白祁,那是一种比梦魇更深入骨髓的畏惧。

白昊浑然不觉发生过什么,他却永远抹消不了对那一幕的记忆。

那时候白祁正在手术过后的恢复期,医生要求家属去安慰病人,保持乐观心态、积极配合复健云云。白晟不相信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后,照本宣科的安慰还能对白祁起什么作用。但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每天拉着白昊绞尽脑汁地劝说,希冀着哪怕一丝丝的效果。然而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了。

起初的一周白祁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化成了石像。后来当他终于能开口,就对白晟说:“我动不了。”

“不会的,医生说你这是不完全性的,运动功能还没有全部消失,只要好好锻炼——”

“我动不了。”白祁只是木然地重复道。

他们曾试图把他带到复健室做例行的训练,但无论怎么折腾,那双本该保留了部分知觉的腿就是纹丝不动。白晟束手无策,医生也从未碰到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最后他们只能放弃,让白祁自己待着。白晟仍旧不甘心,隔几天就会旁敲侧击地说上一说,劝他为了自己的健康合作。

然后有一天,当他再一次开口的时候,白祁举起搁在病床边的水果刀,直直插进了自己的大腿。

血液迅速渗透了病号裤,像在布料上开出了一朵妖异的花。

白晟吓得跪倒了下去。

白祁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现在你相信了么?”

双腿毫无反应,如同死物。然后它们开始痉挛。

白祁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医生把白晟拉到了一边:“你不能再刺激他了,可能会出现精神问题。如果再发现自残行为,一定要立即通知医院。”

白祁没有再自残过,至少在传统意义上没有。

白昊懵懵懂懂,自个还没长大,只是出于本能的同情关心着白祁,然后被白祁一次次地气得跳脚。白晟不敢对他多说,只能劝他别跟大哥置气。

其实白晟心里知道,自己从那之后就怕白祁怕到了骨子里,即使面对面地说话,也如履薄冰。仿佛只消轻轻一弹指,就会让哥哥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他无能为力,因为即使有谁能扭转这死局,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第50章 初吻

车子停在了白祁的公寓楼外。许辰川从后备箱里搬出轮椅,绕到副驾座边放下。白祁已经推开了车门,抬头和他对视一眼,无声地抬起了右臂。

这动作颇有一种老佛爷指使小辰子的气势。许辰川俯下身去一手托住白祁的背脊,一手从他膝下穿过,将人横抱了起来。白祁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因为高烧而散发着热度的指尖拂过他的颈后,若即若离。

许辰川暗自定了定神,将人放到了轮椅上。白祁像对待杂物般把两条长腿往脚踏上一摆,操控着轮椅进了公寓楼道里。许辰川见他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犹豫着跟了上去。

白祁经过那道台阶改造成的缓坡,摸出钥匙开了门,说:“进来吧。”

许辰川跟着他走进了室内,眼睛过了一会才看清昏暗的环境。窗帘全部拉着,日光只能从缝隙中透入,穿过空荡荡的房间,显出一种苦行僧一般的荒凉感。虽然荒凉,倒也干净整洁——不如说这么点物品原本就杂乱不起来。

许辰川四下打量了几眼,忽然意识到白祁正侧头看着自己。

他连忙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你快去床上躺着吧,我去给你烧点水吃药。”

白祁又盯着他看了几秒,自行往卧室去了,似乎默许了他的建议。

这套居室并不大,许辰川一眼就找见了厨房。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都看不出生活的痕迹。垃圾桶空空如也,灶台上没有一星油渍。许辰川找到电水壶接了水,在等待烧开的时间里撩起窗帘的一角,眯起眼朝外望去。适应黑暗之后,窗外的世界就明亮得有些刺目了。

这是个热闹的小区,道路上有老人在散步,还有未到学龄的孩童嬉笑着跑过,享受冬日午后和暖的阳光。许辰川隐约明白了白祁不开窗帘的原因。常年缺少光照的室内蓄存着一股透入心扉的寒意。这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借居在此地的只是一缕幽灵。

许辰川捧着水杯走进卧室时,白祁已经坐在了床上,头颅微微向后仰着,双目紧闭,两扇睫毛投下深深的晕影。

许辰川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白祁睁开眼伸手去拿,许辰川拦住了他:“还很烫。”

白祁收回手,说:“多谢。”

“啊,不用……”

大概是这会儿没力气琢磨怎么刺人,白祁说完那两个字后就不再开口了。许辰川后退一步:“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

语声不自然地顿住了,因为他看清了这个房间。

落地书柜里挤满了一排排的书,中文的,英文的,专业书籍,小说,字典。摆放得并不整齐,也看不出归类的标准,甚至有几本凌乱地横放在其他书上头。旁边是一张宽大的电脑桌,同样堆着书本,还有零散的稿纸。电脑没有关机,而是被设了休眠,似乎只要碰一碰键盘,亮起的屏幕里就会显示出网页、文档,以及……以及红袍加身组的对话框。

仿佛打乱的拼图渐渐显出全貌,许辰川突然能够想象这个男人,想象他将自己替他从高处取下来的书带回家,塞进这只书柜里;想象他坐在这张桌前一手撑着下颌,校对着组里的人发来的字幕;想象他躺在这张床上,在没完没了的雨声里,跟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发着语音。

“怎么了?”白祁看着莫名其妙陷入呆滞状态的许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