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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60)+番外

“哗哗”的水声从里面传来,许辰川继续擦着半干的头发,一手抹去了床单上凌乱的褶痕。床单上还沾着几星不显眼的白色,看得他又是一阵心头暗跳。

许辰川这会儿倒不怀疑这是不是春梦了,因为即使在最美妙的梦里,他们也不曾那么惊人地契合。

夜风裹挟着花香从窗外拂来,吹散了室内大半暧昧的气息。许辰川坐在床上,心神不定地抓起手机看了看。同学没再发来短信,大概还在外面疯玩。企鹅群里还在热闹,许辰川想起不久之前他们还在翻剧,却奇异地升起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红袍的熟肉已经发布完毕,同在美帝的由塔拉桑正在道晚安。

【翻译-由塔拉桑】:“明天还要早起,我先撤啦~”

【后期-阿雯】:“晚安由酱!”

【翻译-由塔拉桑】:“晚安群么!等大神上线记得帮我堵他!”

【监督-路人甲】:“噗,我们尽量,去吧去吧。”

【片源-二叔不是苏】:“革命路漫漫啊……晚安。”

许辰川看见他们提到白祁,不明状况,也跟了一句:“由桑晚安~”

“……”

“………………”

“来了!!!”

“快按住快按住别让他跑啦啊啊啊啊啊!!!”

“给大神跪一个先!”

“小克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不不不不不沉默的不要!坦白的干活!”

“大神求八卦啊啊啊!!!”

“0.0等等,你们先等等,我有点乱……”

许辰川懵了:“……哈?”这是谁在跟谁说话?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许辰川转头一看,是白祁的。他想着等白祁出来再告诉一声,也就没去理会。

【翻译-Chris】:“坦白什么?”

【后期-阿雯】:“……你是……谁?”

【监督-路人甲】:“_(:з)∠)_”

许辰川完全跟不上节奏了,只得去翻先前的群记录。

白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了半天才止住,刚停歇没一会儿,又重新响了起来。许辰川偏了偏头,担心是什么急事,站起身来握着那手机走到浴室门口:“白祁,你手机一直在响。”

里面的水声停了下来,白祁问:“谁的电话?”

许辰川低头看了看,念道:“Katie.”

“哦,帮我接一下吧,告诉她我马上回去。”

许辰川猜到这就是邀请白祁过来的熟人了,于是接起了电话:“喂,你好——Oh, hello.”

美国人?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浴室的门,换成英语续道:“祁现在不方便,不过他马上就回去了。”

“好的,我知道了。”女人的声音在那头说,“你就是Chris吗?”

“是的,我是Chris. ”许辰川心里也对这女人的身份十分好奇,白祁没对自己提过这么一个熟人,而她却知道自己。

“嗨,我叫Katie,是祁的——嗯,阿姨。”对方很亲切地做着自我介绍,“他说过今晚要去拜访朋友,你们玩得开心吗?”

许辰川顿了顿。看来白祁并未告诉这个长辈他们两人的关系。

“嗯,很开心。”他回头看了眼床单,眼神有点飘,尾音也跟着飘了起来。

这点儿心虚落到Katie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她禁不住皱起了眉:“Chris, 祁没事吧?他为什么不方便接电话?”

“什么?哦,他很好,他……他只是在洗手间,不用担心。”

对方听上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抱歉,是我过度紧张了。”

这回轮到许辰川皱眉了。她为什么这么担心白祁?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许辰川悄悄走开几步,离开了浴室门边,压低声音问:“祁最近……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电话另一头的Katie举着手机,看着摆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面开着的一排网页尚未关闭。

白天散步时,她被白祁突然的表现狠狠吓了一跳,当时面上不显,回家之后却立即查了一堆资料。搜索出来的结果让她愈发担忧。刚巧白祁出门一直没回来,Katie脑中一时间全是可怕的想象,这才冲动地打了电话。

然而这种担忧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她不确定白祁对这个朋友的信任程度。

“没有,据我所知没有。”Katie笑着否认了许辰川的问题,又寒暄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许辰川低着头,还在思考这事。

浴室的门打开了,白祁好整以暇地出来:“我走了。”

“嗯好。”许辰川走去把手机还给他,顺便替他打开门,“白祁——”

白祁的轮椅已经滑到门边,他抬头探询地望着对方。

“这几天你要是有空,我们再见一面?”听着太像约炮,许辰川又接了句,“可以一起逛逛花展什么的。”

白祁的回应是勾了勾唇角:“好。”

他走了。许辰川恋恋不舍地合上门,关了灯摸回床上,被窝里还满是两人的味道。

可怜那快被八卦欲烧成炭的企鹅群彻底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

天色暗沉。青黑云层的缝隙间透出几缕无力的夕照,夜幕仿佛被强行提前降下了。远方天地交接之处依稀有雷声落下,在窒闷的空气中滚动。

黎塞留站在窗前,正在就着黯淡的光线拆开一封急报。他随手把信封丢到一边,脚边的小黑猫立即扑了上去,伸爪拨弄着戳了密章的深红封蜡。主教飞快读完信,脸色铁青,泄愤似的将它揉成了一团。

身后的房门缓缓打开,高瘦的神父从里面走出来,反手无声地合上门。黎塞留猛然回身,低声问:“怎么样?”

“不好说。”约瑟夫面色沉重,语声倒是照旧不紧不慢的,“虽然没有进一步恶化,但御医说如果今晚还不退烧,可能……”他没再说下去,俯身抱起小猫,拈起猫爪下的信封,“这是什么?”

“英国人来了。”黎塞留把揉成一团的信纸扔给他,“刚收到的战报,雷岛失陷。白金汉抢先了一步。”

路易十三气势汹汹地御驾亲征拉罗舍尔,没想到出发两天后就病倒在了半路上。法国将矛头指向拉罗舍尔的同时,英国也立即向雷岛出手了。白金汉公爵率领着万人军队跨越海峡,径直登陆雷岛发动突袭,将法国区区三千守军打得措手不及。

法军被迫退守圣马丁炮台,白金汉立即率兵将炮台层层包围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将他们耗死在里面。

如此一来,拉罗舍尔城内的新教徒又看见了自由的希望,甚至有不少人出城投奔了白金汉。市政府袖手此事,摆出了观望的姿态,与法国和英国两边谈条件,贪婪地索要着最大利益。

出师不利,人心惶惶,国库千疮百孔。雷岛被困,亟需兵力与物资的援助,而国家拿不出一分钱。

黑夜笼罩了四野,豆大的雨滴打在了窗上。黎塞留关上书房的门,点起一盏油灯,提起笔来熟练地写借条。他已经以私人信誉借了一百五十万利弗尔,然而这个数目还远远不够支撑积弱已久的法国打一场持久战。

黎塞留下笔又快又稳,仿佛雷岛上横陈的尸体、另一个房间里命悬一线的国王、巴黎城中一众贵族施加的压力,都不能让他的笔尖动摇分毫。趁着夜色,几名士兵骑上快马,携带装着不同的部署的信件,分头冲入了雨幕中。

主教没有去路易十三的卧房看望国王,而是转去了卧房隔壁的祈祷室。国王身边有御医守着,此时此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黑猫被神父喂饱了,从门缝溜进了祈祷室,在跪坐的男人身旁打着转,似乎在要求爱抚。然而跪在原地的男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俨然凝固成了房间的一部分。黑猫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蜷缩成一团渐渐睡着了。

墙上的金色十字架映着微弱的火光,亘古不变地庄严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