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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爱情(33)【CP完结】

作者: 凉容 阅读记录

我蓦地缩紧了瞳孔。

如果说刚才我脑海中翻涌的还是熊熊的愤怒,但这一刻,它完全被恐惧所替代了。

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不仅仅窥探着我的言行举止,还对我的每一个念想了如指掌。

我的想法,我的坚持,我的欲望与执念,它们在我的脑海中无一不是生死攸关的重大抉择,在这群人的眼里,却像是电视节目里脱口秀的精彩片段,不必真情实意,只需配上一段欢乐隆重的罐头笑声。

从浴室里响起那段音乐开始我就应该知道,我的大脑早已成了别人用来取乐的工具,野蔷薇迟迟不对我进行治疗,却像猫捉耗子一样玩弄着我的神经,一会儿让我相信自己是健康的、是有希望的,一会儿又把鲜红的数字拍在我的脸上——我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当的途径从这里走出去,我相信只要他们愿意,甚至不需要动手脚,任何一台仪器都会给出一个超过五百的数值。

所有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那个疯子是如何在这个里里外外长满眼睛的地方弄到芯片炸弹的?

那根本不是什么炸弹!那只是一出戏,一个小巧玲珑的道具,让我产生无谓的希望,同时又证实了我的疯狂,野蔷薇给我抛了一个饵,我毫不犹豫地上了钩,把自己是个疯子的证据送到了他们的手里。

如果是个正常人,在得到芯片的第一天就该产生怀疑,可我太需要它了,我迫切地接下了它,医生说的没错,我确实暗暗地渴望着,用自己的血肉把这个糟糕的世界一并炸毁了。

我到底是不是个疯子?

我到底是不是个疯子!!

我仿佛听到我的头颅里传来喧闹的笑声,那是这个世界对我的嘲笑,紧接着耳边警铃声大作,我睁大了眼睛,目光是涣散的,眼眶似乎也变得空落,不仅如此,我的全身都变得空荡荡的,所有器官都消失了,身体里充满了气,气球一般漂浮在空气里。

我要死了!我的身体要炸开了!

恍惚间我看到光屏上映出了我的眼睛,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球恐怖骇人,深蓝色的瞳孔里映着三个血淋淋的数字:553。

“精神波动值超过550,伴随有强烈的幻视、幻听以及反社会行为倾向,这样的患者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往往不是毁灭自己,就是对他人或社会秩序造成严重的伤害或破坏。

需立刻介入治疗,且不具恢复可能。”

——《成人心理健康教育守则》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布置非常眼熟,眼熟得让人觉得亲切,我在白玫瑰工作的时候无数次走进过这样的房间,一张床,冰冷的插管,蓝色的培养皿,以及环绕房间一周的巨型超级计算机。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曾经天真地参加过学生组织,呼吁社会同等对待普通人与雌性,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们原本就是一样的。

插管将进入我的大脑,我的意识将被肆意的玩弄,如果现在我的嘴里仍然含有那一片芯片炸弹,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咬碎它。

躺上手术床的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枕边的手术刀,这让我想起上个世纪曾盛行过的脑白质切除手术,我一时间有些怀疑,他们是想切我的肉还是切我的记忆?太阳底下无新事,科技过了百年倒是进步了,同样是用手术把人变得驯良无害,后者至少保住了人的生产劳动以及繁衍能力。

主治医师慢条斯理地带上白色的塑胶手套,礼貌地与身后编写代码的程序员打了个招呼,我趁他回头的那一会儿,飞快地将那把手术刀拿到了手里。

这个动作没瞒过医生的眼睛,我也没指望能瞒过他的眼睛,我用刀锋抵着脖颈,微沉着手腕,确保只要有人与我争抢,我就能先一步割断自己的喉咙。

“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医生冷冷地抱怨了声,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若无其事地屈起指节,敲了敲手术台。

我一凛神,然而下一秒,我手中的刀就不见了。

一只冰冷的手捉住了我的手腕,像是要捏碎我的手骨一般用力地将我的手拉开,仅一瞬手术刀就到了他的手中,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它夺走的。

“做得很好。”医师夸了一句,我愤愤然扭头去看,却只看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纤瘦身影。

大概是负责协助手术的助理。

他的手仍然用力地包裹着我的手腕,我挣了挣,他却捏得更紧,触碰间,我忽然感到一丝湿滑,那只宽大的手掌间,似乎有着薄薄的一层蹼。

我猛地停下了动作。

那人手上的力道卸去了一半,他悄悄地用指腹抚摸着我的手背,安抚地蹭了蹭。

我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以我现在的精神波动值,产生幻觉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差点又不争气地掉眼泪了。

主治医师一边为手术做着准备,一边戏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知道害怕了?要不然再做一次测试,低于五百五就给你缓刑。”

我没理他,扭过了头。

他恶意满满地俯下身看我的表情,然后就在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射而出,蓦地洒了我一身。

我瞪大了眼睛,只见桑桑扯掉了用来遮面的蓝色口罩,一刀捅在主治医师的心口,他面色冷酷地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指尖的刀柄转了转,然后干脆利落地拔了出来,不久前还对我百般嘲弄的医生当即毙命,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尸体落地的时候一盘的程序员才反应过来,见了鬼一般往外跑,他看也不看,单手把我从手术床的束缚带中扯出来,染血的手术刀从他手中激射而出,猛地刺入那人的喉管,直直把人钉在墙壁上,动脉破裂喷射出的血液泉涌一般染红了整面墙。

我僵直了身体,一时间无法动作,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活生生地死在眼前,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鲜血。

浓郁的血腥味让我无法呼吸,桑桑丝毫没有在意,像扛沙包一般把我贯在肩膀上,飞起一脚踹碎了钢化玻璃窗,揽着我纵身从破碎的窗窟窿中跳了出去。

我简直怀疑自己实在做梦。

这一切都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我看着下面晃得人眼晕的楼层,只见抱着我的安琪灵活地沿着墙壁借力下行,白大褂被风吹得鼓起,在靠近地面的时候,他拽住一边窗帘,纵身而出,乘势飞跃到了海面上。

我远远地瞧见了那只熟悉的快艇。

他把我放在了船尾,接着再度冲向不远处的建筑,警报声响彻码头,野蔷薇不少安保已踩着水追上浅滩,我担忧地看向手无寸铁的桑桑,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喷溅的血液、狂鸣的警笛、越来越多的尸体,没有什么能令他动容;他的力量完完全全超过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他杀人的方式哪怕在影视剧中也闻所未闻,他能像一条巨蟒一样把人绞杀,能单手拧断脖颈,能把指尖刺入人的心脏。

他的手指格外的长,杀人时微张的掌蹼仿佛是天然的血槽。

我往后退了几步,一时间产生了跳进海里逃跑的念头,这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陆绪言坐在驾驶座上,安静地看着我,用眼神对我说:不要逃。

快艇越驶越远,海滩上的身影越来越小,很快我听到枪声,但惨呼声却并没有因为枪鸣而变少。

我或许是疯了,但我不傻,此时此刻我能够确定,我的桑桑他不是个普通的安琪。

不,他可能根本不是个安琪。

他根本不应该像一件货品一样被困在展厅里,也绝不会因为豪金斯的报复而被迫成为我的妻子,那样的战斗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他不是受过严格的正规训练,就是一台为杀戮而生的人形兵器。

我不敢再往下想。

这一切已然触及了我心底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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