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伞看起来很小，不过雨水就像进不来一样，全都关在伞外，把他俩护的严严实实。
何爷爷踩进雨水里，明明是单薄的布鞋，却不沾一点淤泥。
现在是凌晨五点钟左右，天还没亮，路灯闪着微弱的光。
老爷爷脚步很稳，时不时把滑下去的杜风往上提了提。
“你能不能趴好。”
“不能。”杜风把下巴放在老爷爷肩上，手臂没有搂住老爷爷，就让它自然垂下，整个背弯曲，懒洋洋的。
“服了你了。”老爷爷没办法，只好再伸出一双手臂搂住他的腰，两只手臂托住他的臀，还有两只拉住他的手，免得他掉下去。
“我们现在去哪？”杜风抽空问。
“去凶杀案和偷金案现场。”
“毛线！”杜风伸手去打他，不过被老爷爷握的紧紧的，“都说了是误会。”
“嗯嗯，误会，都把人家捏爆了，抓到你的时候浑身都是金子，卖金店都被你掀了，你说是误会谁信啊。”
“你敢不信我？”杜风蛮横起来。
“信，信，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杜风满意了，不过又好奇起来，“你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我怕你打我呗。”
杜风：“……”
“我又打不过你。”他两只手都被何水握在手心，想打也没手。
“你不用打的过我，因为我会让着你嘛。”何水说的自然而然。
“嗯嗯。”杜风感觉点头，“小伙子有钱途。”
说话间一人一妖已经到了刚刚的事发点，现场一片狼藉，房子缺了一块，地上多了几个大脚印和掌印，还把人家卖金店给掀了，一剑插进隔壁房间，差点没把人家一家三口脑袋削掉。
“你这破坏力不小啊。”何水把他放下来，站在被封的掌印前啧啧有声。
“还不是因为你坑我。”杜风摸了摸额头，刚刚中了一剑虽然当时没感觉，不过现在感觉有点疼。
“我这不是来解决了吗？”
何水衣袖一挥，地面上的大坑像电脑回放一样，从塌下起的过程变成恢复的过程，没多久整个地面已经完好如初。
时间术！
何水在课堂上曾经用过一次，杜风记忆犹新。
“兜不住了才知道解决。”
其实这事跟何水没关系，何水只是给了他一把很厉害的武器，他自己用这把武器捅了妖，留下烂摊子给何爷爷收拾。
“嗯嗯，我的错。”反正气头上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杜风坐在屋檐下，撑着下巴看何水。
何水站在雨水中，纸伞轻飘飘的飞在空中，上面的梅花从轻薄的纸上印出来，显得何爷爷整只妖透着文气。
他抬起手臂，整只妖脚尖垫起，像踩在空中的天使，淡蓝色的光迸发，融入到地面。
“杜风。”老爷爷温和的声音响起。
“什么？”
“你拥有力量的时候在想什么？”
四周的一切都像被定格了一样，一件件掉下来的东西贴回去，裂开的缝隙挤上，从多个半体，变成一个个体。
杜风想了想，“我当时只想救大家，没想什么。”
“闯祸的时候呢？”何水又问。
被杜风打破的墙头合上，混乱的家具恢复，地上的奶茶倒流，装回机子里，金银珠宝从地上飞起，挂回原位。
“我想抓那群黑衣妖，他们要是跑了再想抓起来就难了。”
“那为什么要杀那只妖？”
杜风毫不犹豫回答，“我开始真的是不小心的，完全控制不住力量。”
“后来呢？”何水接着问。
“后来我第一反应是闯祸了，第二反应是这些妖该死，在本地两霸头上动土，说明他们后台很硬，要不然就是准备做一炮就走。
如果后台很硬就算被抓住了，花点钱还能出来，犯罪成本太低，没有教训。如果准备做一炮就跑，天大地大以后就只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反正无论哪一种，伤害最大的都是受害者，这么多妖的前途会被他们毁掉，说不定还会死，而他们只要受到小小的惩罚。
这怎么行，如果今天不是因为你给我的玉符，我们就只能任他们宰割！”
杜风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下手越来越重，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也不管，一个劲的要那些妖的命。
可惜后来被妖警阻止了，要不然一定干掉他们。
“哦，我在杀第二只妖的时候发现其他黑衣妖都会过来帮忙，那个可能是个小头目，妖警有没有抓住？”
“是这个吗？”何水掏出一个透明水晶球，里面盘腿坐着一个黑衣妖，斗篷打破，露出里面的黑皮面具。
“被你抓到了？”杜风凑过去看，“是他，木剑砍中过他，我记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何水打趣的看着他。
杜风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懵，“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被你不小心捏死的倒霉蛋确实是从犯，第一次下水，我的时间术虽然能救他，不过代价是一命换一命。”
“好消息呢？”希望好消息能真的是好消息。
“好消息是这里正好有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可以用来一命抵一命，而且他就像你说的一样，是这个小组的头目，知道不少秘密，我已经对他用了搜魂术，提取不少记忆，如果交给妖警应该能将功抵过。”
“所以我不用坐牢了？”如果被他捏爆的黑衣妖活了，那他就不算杀妖，既然没有杀妖坐毛线的牢？
“那可不一定，你还要悔过赔偿人家精神损失费。”
杜风有点惭愧，“我刚刚是不是很凶？”
从同学们和那些无辜妖的表情就能看的出来，他把人家吓坏了。
“你说呢，这一片住的都是熊，睡的最死，一觉醒来差点被你干掉，能私了你就庆幸吧。”
杜风表情更加心虚，“他们同意私了了？”
“公了送你坐牢，一分好处没有，私了可以拿点赔偿，肯定愿意私了了。”
“这样啊。”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太多，杜风还是第一次经历，不太懂。
何水手里多了一大叠道歉信，挨家挨户的塞进门缝里，有些接到通知刚刚知道事情经过，过来一看并没有情况又回去了。
有些还在统计损失，类似金店因为贵重，老板已经赶了过来，刚准备哭，东西就已经全部恢复了。
何水过去跟店老板道歉，又塞了个锦盒，老板打开一看，一下子禁声，表示绝不追究。
然后是墙头被打破了那家，何水也送了东西，最后是一家三口那家。
那家的男主妖很生气，一定要告杜风，听说他是学生，又大半夜巡逻，为了保护其他学生才愤然出手才原谅他，不过很正义，不肯收东西。
何水挂了个平安福给他儿子，希望能保他们平安，至于那些没来的，都把联系方式写在信里，明天再解决。
事后何水问杜风，“从这件事里你看到了什么？”
杜风老实回答，“我闯祸了，还杀了妖，然后你帮我解决的。”
“就这样？”老爷爷挑挑眉。
杜风瞪大了眼，“还有什么吗？”
老爷爷叹口气，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很近，“闯祸了不要紧，只要你能解决，杀妖了也不要紧，只要你能让他重新活过来，天塌下来都不要紧，只要你能补回去，但是有一点，不能做坏事。”
杜风愣愣的听着，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有。
“这就是大自在心法的真谛。”何水继续，“金元子之所以活的潇洒，就是因为他有能力处理后果，所以闯下天大的祸也没关系，因为他闯的祸都在他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杜风点点头，他以为大自在心法就是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原来还是有因果关系的，换句话说，其实这大自在心法也不自在。
不过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生在其中，本身就有束缚，只能说随已性，听已心，尽量让自己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