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的死亡场景过去之后，他呆愣愣的坐在客厅里。他的视线, 从玄关处, 一路缓缓移动到客厅的沙发这边。
幻象消失之后, 屋子里一片干净整洁。
原本，沈河的房子没有这么整洁的，当然也算不上特别乱，平均两三天收拾一次吧, 但是自从曾蕊夜里出现在他屋里之后, 为了不让她每天劳累，他开始每天收拾屋子，把一切都做好，这样等她出现的时候，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跟她坐下慢慢聊天, 开心的有趣的，什么都聊……
从前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残酷。
沈河看着屋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会不可抑制的想起，曾蕊悲惨死去的样子，玄关、客厅、房间、厨房、卫生间……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她的血。
沈河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了。
一夜无眠，枯坐到天亮。
清晨的日光透过纱帘照射进来，沈河的内心，却仿佛被困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光线有些刺眼，他不适应的微微眯起眼，目光有些呆滞的，将屋里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书房方向，盯着看了许久后，毫无预兆的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书房里，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曾蕊的案子。
一分钟不到的开机时间，此刻于他而言，漫长恍如一个世纪。
在这之前，他一直在避免接触任何跟曾蕊的案子有关的消息，因为他在努力的，把她当做一个活人来对待。
可是现在，残酷的现实，将他最后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撕得粉碎。
他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终于等到电脑开机，他握着鼠标点击浏览器，打开搜索引擎，一边扯过键盘，手指翻飞，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打出几个关键词，而后回车键。
年轻女子家中被害，凶手锁定美食汇外卖员，现场惨不忍睹……
因为长得太漂亮，榆良一年轻女子被美食汇外卖员强/奸/杀害……
吸取外卖员强/奸/杀/人案教训，女性独自一人在家时，不要点外卖……
不同的媒体，差不多的内容报道，还有一起乱七八糟的信息夹杂其中。
沈河浏览了一圈下来，几乎没提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犯罪嫌疑人是美食汇的外卖员，目前仍旧逃逸在外。
此外全是没有任何证据的盲猜，恶意突破天际。
会不会是感情问题？或者私底下有什么仇？不然不至于强/奸/杀/人完了还要分尸这么残忍。
看流出来的现场照片，当时穿的是蕾丝睡衣吧，呵呵，穿得这么不检点，难怪外卖一天送这么多单子，偏偏就看上她了，活该！
作为榆良人，我有话要说，就是那个小区，在本地是小有名气的小三楼，里面年轻的女人，十个里面不说八/九个，估计有将近二分之一的是给人做小三的。这个女的被害时，是周内，而且差不多是上班时间，这个时间点在家里点外卖，是做什么的就不用我说了吧？说句三观不正的话，这种贪慕虚荣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死不足惜！
沈河看得愤怒极了，狠狠砸了鼠标，恨不得把账号后面的人拉出来狠狠打一顿，打个半死，再让这些垃圾反思一下‘为什么不打别人偏偏打你，一定是你哪里做错了’！
可惜他只能是想，无法实现。
就像他救不了曾蕊一样。
想到这里，沈河瞬间心痛如刀绞。
……
“后来呢？”许星辰问。
……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沈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夜复一夜的，眼睁睁看着曾蕊不断重复凄惨的死法。
他尝试过跟身边的人说起这件事，然而几乎没有人相信。少数几个相信他的人，比如父母和关系比较亲密度的亲人，在过来陪他坐了一夜后，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他，劝他去医院看看。
沈河就明白了，他们看不见曾蕊。
有的时候，沈河也会想，这一切是不是他想象出来的？他甚至觉得，如果真的是他的幻想就好了，因为这样的话，就没有一个名为曾蕊的无辜女孩遇害。
可是这套短时间内两次出售的凶宅，小区里物业保安和邻居的议论，还有网上搜索到的新闻……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不是他的幻想。
……
一行三人已经到了楼下，沈河拿出门卡开门，里面的感应灯便应声亮了起来。
走了几步，正好遇到有人出来。
又是那种同情怜悯还带了一点害怕的眼神。
沈河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与他们擦肩而过，往电梯处走去。
刚才那些人下来，电梯就停在一楼，沈河他们顺便就坐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
这时周元呈问了一句，“这期间，没有什么人找过你吗？我是说警方的人。”
当然，话是这么说，他实际指的，是跟警方合作的管理处的人。沈河这个情况，毫无疑问是遇到了恶灵，他可以明显感觉他身上沾染的怨气，也就是说，他说的那些事，不是臆想出来的故事，而是事实，他的家里，有一个怨气不散而形成的恶灵。
现在这年头，稍微有点动静，就能被邻居举报。沈河家本来就出过事，再加上他这副样子，就算大家都信奉科学，不拿鬼神说事，也能用吸/毒这个理由把他给举报了。
只要警察上门来，听到关于怨灵的存在，最后就能转手到管理手中。而一旦管理处的人上门来，肯定能看得出沈河的处境不妙，继而发现恶灵的存在，最后再解决。
总之不会让事情拖到如今。
所以周元呈觉得很奇怪。
只见沈河点点头，回道，“前段时间，有自称是警察的人上门来过，说调查案子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的行为很奇怪，但是查证了一下，又的确是警方的人。他们那天是晚上来的，在家里看了一圈，就走了。期间他们好像说了些奇怪的话，但是我记不清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真的很奇怪，我记性不该这么差才对……”
周元呈说，“看来他们是来过了。”
之后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既然来过，为何你的事还没有解决？”
“什么意思？”沈河一时有些听不明白。
只见听周元呈回道，“等到你家就知道了。”
眼见着就要到沈河家所在的楼层了，许星辰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闹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并且说了出来，“你们说，我们乘坐的这个电梯里，会不会也有鬼，只是我们看不到？”
沈河是可以跟鬼魂一起生活的人，所以一点也不会被这番话话吓到。他抬头，目光在电梯里巡视一圈，而后认真的回答道，“我没有看到。”
倒是周元呈，朝许星辰翻了个白眼，“小伙子，你是看不起我是吧？不是我吹，这天底下，不管是妖魔精怪，还是修行者，就没几个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匿的！”
许星辰不是看不起他，就是单纯的不信，闻言，用颇有些怀疑的眼神看他，“这么厉害？”
周元呈点头，“那……”
话还没说完，忽然左手边的电梯金属箱壁被敲响，是那种手指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很有规律的响起，一连响了三声。
周元呈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底微不可查的掠过一缕惊骇。
沈河一愣。
而许星辰，张着嘴，眨了眨眼后，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周元呈身后，手紧紧拽着周元呈的衣服，尖叫出声，“鬼啊！”
……
玉衡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有些疑惑，“这个人好奇怪啊，明明刚才一路走来都不怕的……”
朝夕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微微有些走神，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下意识垂下眼帘，将眼中思绪掩藏，声音淡淡的回道，“方才他是把那些话当故事，而现在是亲身经历，当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