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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飞机(32)【CP完结】

作者: 潭石 阅读记录

***

杨煊推开家里的门,汤小年首先听到声响,立刻回头看过来,还作出了要起身的姿势,见到是杨煊,她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小煊今天回这么早啊?”

杨成川回头看了杨煊一眼,态度不冷不热地说:“回来了?”

杨煊“嗯”了一声,鞋也没换,径自回了自己房间。他从抽屉里翻出身份证,揣到裤兜里,拉开门走出去。

“刚回来又出门?”杨成川脸色沉下来,看着他斥道,“不吃饭了?”

“班里有活动。”杨煊甩出这句话,不顾杨成川面色不佳,没多解释就走到了门边,握着门把手开了锁,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们俩都晚点回。”说这话时他没回头,等他出了门,汤小年才反应过来,这句“我们俩”里也包括了自己的儿子汤君赫。

杨煊从楼梯间走下来,看到汤君赫站在楼道门口,手里拿着用过的面巾纸。天色仍是阴沉着,或许今夜根本无雨。

他看到汤君赫背对着黑暗,面朝着楼道明亮的灯光,眼睛紧盯着他,那是一种莫可名状的神情,让他忍不住想躲开。

“走吧。”杨煊说完这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果不其然,汤君赫很快跟了上来,走在落他半步的身侧,转头看着他问:“我们去哪儿?”

杨煊没说话,只是抄着兜,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大也很快,丝毫没有慢下来等汤君赫的意思。

汤君赫也跟得紧,不管杨煊走得多快都只落他半步,走了一会儿,他又问了一句:“远吗?”

杨煊还是没说话,仿若未闻地朝前走着。汤君赫便不问了,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走了得有十几分钟,到了那地方的门口,汤君赫才知道杨煊要带他去哪里——嘉尼斯酒店。

杨煊要带他开`房。

汤君赫从没住过酒店,他跟着杨煊走到前台,有些好奇地看着杨煊掏出身份证和银行卡,递给服务生说:“一间小时房。”

服务生的眼神在杨煊的脸上扫过,又在汤君赫的脸上扫过——两个相貌出众的少年站在一起着实引人注目。他们一个面容冷峻而锐利,微蹙的眉宇间透出些微烦躁的情绪,一个看上去形色狼狈却惊人的漂亮。打眼一看,他们着实有些相像,可是仔细端量,又叫人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相像。

杨煊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房卡,看也不看汤君赫,就朝左侧的电梯走了过去。进了电梯之后,他仍是不看他,只是一手抄着兜,一手拿着房卡,倚着电梯侧壁低头看房卡上的字,正面看完了又看反面。

汤君赫很想问他是不是经常来开`房,因为他看上去轻车熟路,可是他又觉得杨煊不会理自己这个无聊的问题,便没有问出口。

他吸了下鼻子,跟在杨煊身后出了电梯,看着他拿房卡开了门。

“去洗吧。”杨煊把房卡插到取电口,自己走进去坐到床上,拿出手机低头摆弄,没有要搭理汤君赫的意思。

“我想借你的手机用一下。”汤君赫走到他身边说。

“她知道你晚些回去。”杨煊头也不抬,淡淡地说。

汤君赫敏锐地察觉出那个“她”指的是他妈妈汤小年,他们之间的很多话都无需说得太过明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过身走到浴室,关上门,脱掉衣服,在哗哗的喷头下冲洗着自己的身体。他挤了很多沐浴露,反复揉搓着周林碰触过的地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块皮肉彻底剜掉。

汤君赫洗了半个小时才从浴室走出来。

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杨煊正坐在靠窗的那个沙发上,不带什么表情地端量着那把刀,锋利的刀刃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再看到这把刀时,汤君赫隐隐觉得后怕。他想起傍晚的那副场景,手臂忍不住又绷紧了。他想他可能再也没办法拿起那把刀把周林杀死了,他的勇气和决绝在那一瞬间已经耗尽了,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看着杨煊,杨煊显然知道他走出来了,却没有什么反应。他走过去,在杨煊对面的那张床上坐下来,看了他片刻,然后出声问:“你在想什么?”

他做好了杨煊不理他准备,可是过了几秒,杨煊却开口了,他看着那把刀说:“我在想,这把刀到底能不能杀死人。”

汤君赫心中一悸,他不知道杨煊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一个小时之前的温柔似乎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了,杨煊又成了那个他不认识的杨煊。他会后悔拦下自己吗?汤君赫抿着嘴唇,不安地看着他。

杨煊把目光从那把刀的刀刃上,移到了汤君赫的身上。

汤君赫的眼框仍是泛着红,哭过的痕迹经过热气熏蒸反而更明显了一些,那双被泪水浸湿过的湿漉漉的眼睛,跟小时候那两颗黑玛瑙像极了。

他的左边脸比右边脸更红——像是被刻意搓红的,白皙的脖颈上也泛着一大片同样的红色,手腕上一片青紫,在灯光的映衬下尤其触目惊心。

他把那把刀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上身朝汤君赫前倾过去,手肘撑着大腿,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想把他杀了?”

第二十一章

面对杨煊近乎逼视的眼神,汤君赫垂着眼皮,反复捏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才说:“他跟踪我。”

杨煊没接话,只是看着他。

汤君赫忐忑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见他没反应,吸了下鼻子,又说:“他试图侵犯过我,性侵,或者是猥亵……我不知道,那次我逃了。”也许是因为压抑太久,从不敢和别人说起,面对着杨煊,他一开口,反而有些自暴自弃般的坦然。

“你可以揍他。”杨煊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才10岁,那时候长得很小,他又是我的数学老师,我不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害怕,”汤君赫像个接受审讯的犯人,垂着头,坦白交代着自己的过往,“回家之后跟我妈妈讲了,第二天她带着我去找了校长,我才知道是很严重的事情。”

“校长没管?”

“嗯。”汤君赫说。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汤小年拿着那把单薄的水果刀对着周林,然后被保安粗暴地赶了出去,等她情绪平复下来,校长才过来安抚说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汤小年不依不饶,校长便扬言要叫警察过来处理这件事。

“你叫啊,”汤小年毫不畏惧地斜睨着校长,“看看警察是要抓我还是要抓那个变态老师。”

警察真的来了,他们把汤小年带走了,从她身上搜出了那把被称作是“凶器”的水果刀,还要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拘留她。

后来自然是没拘留成,汤小年不得已给杨成川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就被放了出来。彼时的杨成川正面临副局长升局长的升迁压力,前有上级监督,后有岳父审视,自然不敢惹上什么情`妇风波,接到汤小年的这通电话,他表面上信誓旦旦,挂了电话后仓促地安排下属把汤小年接了出来,就再没了后续。

汤君赫永远忘不了汤小年被警察带走的场景,他以为他妈妈汤小年再也回不来了,他哭得昏天暗地,扒着那警察的裤脚求他们把他妈妈放了,回答他的只是一记重踹,把他踹到了墙角。

自打那次之后,汤君赫就明白了眼泪是无用的,他再也没哭过,放学后被周林跟踪没哭,在众目睽睽的课堂上被周林冤枉偷东西时没哭,遭遇校园冷暴力时也没哭。他学会了用冷漠对抗这个对他并不太友好的世界。

……

“从10岁开始,”杨煊站起来,走到窗边停住了,“那就是跟踪了六年。”

“算是吧,”汤君赫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在一个学校,他不常跟踪我,后来上了中学,他才开始每周五过来跟踪我。再后来我来了这里,他没了工作,就开始天天跟踪我。”

“只是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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