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宠爱(3)
程砺心头一动,立刻看向少年的脚,脏兮兮的脚修长——看不出一点裹过的痕迹。
睡饱喝足的洋佬们端坐在阔椅上一边对筛选出来的年轻人品头论足,一边叽叽咕咕说着话,船长打着哈欠,不时赔笑呵呵两声,后来实在撑不住,将这头甩给夏烈,自己回舱里抽大烟去了。
最后挑拣出来的年轻人被带到前方,几盆海水粗粗泼上去,便显出自然的原色。
果真都是好苗子。
挺拔的程砺站在中间,卓尔不凡,尤其显眼。
他很白。
这样的白,如同热带的阳光,看着温暖,实则冷酷,叫人心底就开始发~痒。
男人的眼睛是细长的双眼皮,微微垂着,眼珠温和漆黑镶嵌其内,恰如一颗熠熠的星子。
洋佬们闷哄哄的喧嚣静默下来,因昨晚扫了兴的借题发挥骂咧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几声啧啧挑剔声。
矮子洋佬甲:“啧,高了点。”
瘦子洋佬乙:“啧,壮了点。”
胖子洋佬丙:“啧,屁~股肉太少。”
旁边一个没挤上座位秃头胖脑袋男人凑过来:“哟,你们不喜欢啊,那给我!”
甲乙丙众人齐声:“滚!”
这秃头胖男人在一群人中地位最低,要求倒最多,丑的不要,胖的不要,头发少的不要,老的不要,黑的不要……总之,他自己身上有的、一概不要。
他独爱萝莉,没有萝莉幼齿也行。
说要程砺不过是程砺先过来,模样好,肤色好,图个新鲜,被拒也不恼,待他悻悻扫过剩下的崽儿,眼睛就定在土拨鼠少年身上不动了。
破损的衣衫被海水打湿,缝隙中露出和手腕脚踝一样白~皙的颜色,小巧的下巴,纤长浓密低垂的睫毛,纤细柔弱的肩膀和几乎一捏就要断掉的腰~肢。
和他在广州城的玩过的兔哥儿也不逞多让,不,更绝色才是。
胖子咽了口唾沫,一股邪火烧了起来。
“我要这个。”
巡丁随手一推,少年踉跄着撞进前面的人群,本来就扯烂的衣襟撕拉一声,顿时露出雪白的肩膀。
阳光一晒,被捏过的肩膀几乎立刻泛起了红痕。
这是和这群晒得发黑的卖~身汉完全不同的种类。
秃头胖男人眼睛直了,眼睛在少年的肩膀上一寸寸剥落,如有实质,顺着衣襟慢慢向下滑去。
“头抬起来。”他的手不自然扯了扯腰带。
少年恍若未闻,仍旧低着头,隐藏在乱发中的面部轮廓柔和流畅。
巡丁得令,棍子立刻在少年的下巴粗~鲁一托。
一张脏兮兮的几乎还没有发育的脸庞从乱糟糟的头发里露出来,伶仃的还带着些许稚气的眼睛,黑沉沉像雏猫的眼睛,他柔软的嘴唇上完全没有男人胡茬的粗糙。
只是一眼对视,秃头胖男人的腰间酥~麻直到六腑,他哑着嗓子咳嗽一声:“……啊,那就这个,送过来吧。”
“大人不用先去再洗洗吗?”
“我房里有的是水。”
其他几个鬼佬嗤笑,巡丁们低头忍住嘴角的弧度。
“心急吃不得臭豆腐。”
“小心噎着!”
“啧,前天你不是说矮的绝对不要么?”
“哈哈……”
洋佬们打趣完,也都预备领着各自得的人向甲板后走去。
少年被推攘着,向前走去,错身的瞬间,撞上程砺的胳膊。
指尖短暂的触觉滑腻之极,只一下,她的手臂从他的手指快速滑开,像皮毛柔软的猫。
程砺快走进船舱时,冯减雨像被呛着风一样断断续续咳嗽起来。每一个咳嗽声带着特有的含义准确传到甲板上和船舷边。为了这一刻,他们已经等了很久,这样的机会,在漫长的海路上,也许只有一次。
被挑选出来的年轻人由巡丁押运走到船舱外,按照不同的侍奉对象分开,程砺微微侧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最远处跟着秃头胖男人走进船舱的少年。
少年的身体纤细,宽大的衣袖裤脚在他身上显出格外的空荡来,蓬松的头发乱糟糟堆在头顶耳边,他的两只手都紧紧握着,但是一只拳头却明显比另外一只要大些。
程砺顿时回过神来,少年的手心里面藏了东西。
是什么东西?也许是今天狄勇勇用去威胁他却失落的那块锋利瓷器片,也许是一块石头,也许是一根长布条。
总之,不会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新文《艳奴》by小夜微冷:不日回归,不一样的风味
文案:
庭烟是小国的公主
而和亲到了梁国,她就是奴
更因为貌丑,被梁帝当着群臣的面讥讽为艳奴
后来梁帝大手一挥
将她赐给有名的吃人凶兽魏大将军为奴为婢……
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听见魏云缠在偷偷骂娘:
“本来以为是个能伺候搓澡洗脚小白兔,没想到他妈的是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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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暴动是在计划中发生的。
在船舱里传来压抑的哀嚎和鬼佬刺耳的喘息笑声时,在点着大烟的船长又在他的船舱里吞云吐雾时,在周香公跪在神像前叽叽咕咕念着他自己也听不明白的谶语时。
所有悄无声息的准备完成了。
大副夏烈命人新取了一壶酒靠在船舷上看渐渐红~润起来的夕阳,云蒸霞蔚,姹紫嫣红。
瞅着是美。
朝起红霞晚落雨,晚起红霞晒死鱼。
夏烈仰头喝了一口酒,酒在喉咙滑下,他皱起眉头,里面的水掺得又多了些。
甲板上处处是低低嗡嗡咕咕的说话声,卖~身汉们大多面色惴惴,交头接耳,船舱里面年轻人的叫声屈辱刺耳,没有人再有心情享受这难得的阳光。
“把他们都带下去。”他挥挥手。
两个站在人群中的巡丁却没挪步。
夏烈皱眉喝道:“麻利点,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巡丁们仍然没动,夏烈火起,顺手将酒壶扔过去,正中一个巡丁的头:“死人啊你?听不见活话?”
啪嗒一声,酒瓶砸在地上,滚了两圈,掺了水的酒香迅速蔓延,和酒水一起氤氲开的还有地上刺目的殷~红,巡丁和酒瓶一起摔倒在地上,他的喉管被割开,滚热的血沸腾似的还在从腔子里面喷涌~出来。
砸死了?
夏烈一时愣住,下意识看了看巡丁又看了看地上的酒瓶。
酒瓶完完整整,咕噜噜打着转。
如同呼应他那可怕的猜想。
第二个巡丁也倒了下来,夏烈浑身一震,伸手就去摸枪,手指刚碰到枪,一罐满满当当没掺水的酒在后脑勺砸响,砰的一声,扑鼻而来的酒香扣了他满头满身,夏烈头晕目眩,他回过头去,穿着身后浑身湿漉漉两个卖~身汉一手扯着长绳攀在船舷边。
有温热的液体迅速涌动出来,夏烈倒在地上,殷~红的晚霞炽~热千里,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不甘心伸出手,缓缓向船舱的位置爬,那里有他藏起来的枪械,还有这趟差事私接的钱财,有了这些钱,这次之后,他便可以回去捐个官,将那心心念念的王家闺女娶了,风风光光衣锦还乡。
可是,这帮可恨的卖~身汉、暴徒……他嘴巴哆嗦着,喉咙斯斯作响,用尽全力向前伸手,爬过去。
一只脚毫不留情踩下去,将他最后的挣扎踩在甲板上。
冯减雨擦了一把脸,黄昏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回龙镇的同族们一呼百应,几个后生跟着他快速向船舱跑过去,腰上身上胡乱别着抢来的沾满血的长刀短刀,个个都不同程度挂了彩。
艏尖舱、锚链舱、舵机舱,每组人都有不同的分工,冯减雨跑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挥手让几个同族去起居甲板处。
——如他军师一般存在的程砺,正是需要援助的时候。
程家祖籍在青州,祖上也是长戟高门的门户,后在广州城公行发迹,十三行最盛之时,回龙镇亦大受恩泽。然虎门销烟后外战迭起,当初的英雄被流放,虽有谕帖在手,使力最大程家也大受牵连,家产罚没从此中落,程砺比他少四岁,并不曾交往过,回祖地时父母俱殁,身旁只带了个病怏怏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