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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婿(33)+番外

贺征鼻子微酸,喉头哽了团棉花似的:“多谢大嫂。”

向筠这会儿看着他心情颇为复杂,于是别别扭扭地撇开脸,一面牵着沐青霜上台阶,一面扬声冲饭厅里喊道:“头头你又领着他们敲碗!说多少回了!”

“嫂,你误会了!不是我,我不是领的头!真不是!”沐青霓立刻停手,缩着脑袋坐下来,小声道,“小的们,收!”

****

今日的午饭坐了两桌小孩子,沐青霜、向筠、贺征与令子都单独坐了一桌。

沐青霜与向筠并坐在主位,贺征与令子都一左一右坐在两旁,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颇为沉闷。

好在沐家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旁边两桌小孩子在沐青霓的带动下小声地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也没谁注意到大人们这桌的突兀沉默。

因方才是沐青霜临时开口说要吃马蹄排骨粥,向筠准备得匆忙,便只熬了一小锅。

好在天气冷,好些个孩子都不太想喝粥,小厮挨个给三张桌上想喝粥的人分一分,倒也正好够每人一碗。

沐青霜虽记得要在孩子们面前镇定如常,但心中到底惦记着那么大一桩事,当然不会有心思像平常那样细看自己碗中的粥,只是恍兮惚兮地拿起勺子。

可她刚垂下眼准备进食,面前的一碗粥顿时就变成了三碗——

贺征与令子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己那碗推到她面前。

沐青霜一愣:“你俩喂猪呢?”是什么样的错觉让这俩家伙以为,她需要三碗粥才能饱?

贺征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令子都道:“你爱吃马蹄,我这碗的马蹄多些。”

令子都停了停,很给面子地又补充道:“贺将军那碗也多。你选吧。”

向筠若有所思地左右看看,淡淡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沐青霜原本也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可令子都提了这么个二选一的建议,就让她很为难了。

两人都是好心关照她,她选哪一碗都会让另一个人下不来台。

她想了想,若无其事地拿勺子从两个碗里分别拨出几个马蹄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二位将军都是仗义之人,多谢啊。”

二人见状,便将各自那碗粥又拿了回去。

贺征默默喝粥,面上看着无波无澜,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抓心挠肝。

若是从前,沐青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换去他这碗,根本不会多看令子都那碗一眼。

方才挑马蹄时还从令子都那碗里多挑了一颗!

贺征暗暗磨了磨牙,想是不是有人偷偷往粥里倒了白醋,酸得他胸腔都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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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令子都必须得赶回西郊营地了。

沐青霜也不与他客套:“你该做什么做什么,旁的事别搅和,就当什么都不知,明哲保身为上,别为着我家的事将自己搭进去了。”

她很清楚,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令子都毕竟是利州军循化营将军,这是属于官军序列的,与她所率的沐家私兵完全不是一码事。

眼下这风口浪尖上,若令子都为着与沐家的交情与义气贸贸然有所动作,那无异于火烧浇油,再给赵诚铭多递个把柄拿捏她父兄与沐家。

“好,沐都督与少帅不在,我自是听你号令,”令子都轻声道,“需用我时,叫人传话就是。”

“我说半天你没听懂是不是?”沐青霜被他怄得险些上火,要不是身上有伤不便动弹,早就一脚给他踹过去了,“令子都你要记清楚,你是利州军的循化营将军,不是我沐家府兵!我从来就无权号令你!利州军主帅是谁你就得听谁的,这是为将者的本分!”

被训个满头包,令子都自知理亏,只能“欸欸”应下。

待令子都走后,沐青霜在向筠的搀扶下,带着贺征一起进了暖阁。

暖阁内烧了地龙,将地面厚厚的软锦垫烘得软和,沐青霜身上疼,索性叫人拿了小被子和软枕进来就地躺下。

向筠与贺征坐在两旁,三人便开始推敲事情的各处关节蹊跷,齐心合力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第25章

几日前,州府利城那头来人对向筠说明沐武岱所涉之事后,向筠处置还算得当,随即就叮嘱了家中少有的几个知情人封口慎言,一应行事照旧,因而此事在沐家并未引发恐慌。

而贺征一到利州,接管利州军、政大权后,就发布通令,声言“因伪大盛朝皇帝宗政晖已溃逃出了镐京,为防敌方混入利州为祸,对利州各城的人员出入皆需加强盘查”。

此令一出,对循化沐家近乎软禁的监管就显得毫不起眼,悄无声息就将沐家从风口浪尖摘了下来。

沐青霜侧身躺在锦垫上,紧了紧身上的薄被,轻声道:“嫂,若回来接手暂代利州、监管咱们家的是旁人,只怕此刻咱们外头就是重兵把守。”

若是那样,即便消息被压下,满循化城——甚至整个利州的人——都会忍不住对沐家心生揣测与猜疑。

所谓众口铄金,到时沐武岱的罪名不实也会被说成真,整个沐家也会跟着陷入百口莫辩的艰难处境。

“这是眼下咱们能得到的最好结果,”沐青霜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向筠绽出一个安抚的浅笑,“贺二哥已尽力了。”

早前向筠是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此刻听沐青霜这样一剖析,什么道理都清楚了。

向筠对贺征执了歉礼:“阿征,早上是大嫂莽撞了,还望你……”

“大嫂不必见外,我……”贺征赶忙制止了她,却又一时语塞,实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讷讷垂下眼帘,“都是我该做的。”

向筠望着他,带笑的眼中浮起浅浅泪意。

沐青霜恍惚一笑,垂眼看着地垫上的织锦纹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贺征打小就不是巧言令色的性子,无论他为旁人做了什么,从不会挂在嘴边邀功。哪怕别人误会甚至无辜被迁怒,他也很少辩解。

如今五年过去,哪怕他已算得羽翼丰满、位高权重,骨子里的许多东西仍旧如初。

她很庆幸,自己年少时曾倾心过的,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

因沐青霜与向筠对前线的事所知不多,为使她们能稍稍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贺征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向她们说明。

“……事发当晚,主力部队正强渡滢江,江右只剩沐伯父、大哥及汾阳郡主留守殿后,”贺征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分别在三镇扎营,中间两两相隔一二百里,因此大哥与汾阳郡主都说不清楚当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筠手执长柄茶勺,往他面前的黑瓷小盏里添了茶汤,回头看了沐青霜一眼。

斜身侧躺在地垫上的沐青霜微微蜷缩,秀眉轻蹙:“你从江左赶回钦州后,见过我大哥和我爹?”

无论谁说破天去,沐青霜都不信她爹会临阵脱逃。

她心中认定她父亲绝对是被人下套扣了冤枉帽子,只是眼下她所知太少,一时理不出这圈套的头绪罢了。

“我只在汾阳郡主的协助下潜入朔南王府见过大哥一面,他确实不知详情。沐伯父被羁押后,朔南王指派了亲信看守,便是汾阳郡主也无法安排我与沐伯父见面。”

贺征征双手捧过黑瓷茶盏,对向筠颔首致谢后,又看向沐青霜。

“看守者里有我母亲昔年的旧属,我托他偷偷带话给沐伯父询问详情。沐伯父许是出于谨慎,对当夜之事避而不谈,只让他回话给我,让我尽快通知你,万勿轻举妄动。”

此时正值复国之战的收尾阶段,朔南王赵诚铭可谓民心所向,声望如日中天。

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便沐武岱真是被冤枉的,只要沐家拿不出能还他清白的铁证,就绝不能跳出来与朔南王府硬碰硬叫板。

事情扑朔迷离,明面上赵诚铭又没有立刻要置沐武岱于死地的举动,连带对沐家也是留了几分余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