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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婿(87)+番外

他冷笑着哼了哼:“当年的我好心想给你沐家留点体面,可惜你沐家不识抬举。如今你在我府中只能是个没名没分的‘后院人’,你死后只配被草席一卷,随意找处乱葬岗扔掉了事。”

“你想得倒挺美,我……”沐青霜觉得很不可思议,顿了顿,“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同意做你的‘后院人’?”

赵旻慢条斯理从怀中摸出个绛色小瓷瓶,倒出两粒指甲盖儿大小的药丸,站起身来。

“呐,今日是你醉酒之后勾引、强迫,本王身娇体贵,自然不是你沐小将军的对手,不得已之下就被你这样那样了。你想象,你做出如此丧尽天良又以下犯上之事,本王还能饶你狗命,允你以我后院人身份苟活于世,你沐家除了感激涕零之外,还能做什么?嗯?”

赵旻捏着那小药丸子俯身趋近她,揪住她的衣袖将她从角落中拖过来,“不过,我瞧着你口齿愈发清晰了,还是再赏你两颗以策万全。”

他顾自说了半晌,沐青霜总算理顺了他的意图。

他是打算用这“入骨醉”让她动弹不得、口不能言,造成她强暴了他的假象叫人来撞破?!

然后在帝后面前说是她借酒撒疯强了他,他再“大度”地饶她不死,让她以“后院人”身份归到他名下作为赔罪,之后就可以用什么手段弄死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听他的意思,仿佛她父亲的事……或许,和他有点关联?!

赵旻用力拽着她的衣袖要将她拖过来,眸中神情转为近乎疯狂的愤怒:“本王这辈子就忍过四个人的气!沐武岱,你,贺征,赵絮!等着吧,一个一个来!”

****

若沐青霜今日真的中了那“入骨醉”,事情大约就只能照着赵旻那发疯般的构想一步步走下去了。

然而——

“我去你祖宗的死人腿儿!”

沐青霜臂上陡然发力,将毫无防备的赵旻甩翻在了软榻上,膝盖一屈,重重压向他的肋下三寸。

按寻常规律,年岁相近、体格差异不大的同龄男女之间,总是男子的力气更大些。

奈何赵旻自来被娇养,文不成武不就,近乎是个四体不勤的废物。而沐青霜又是个天生怪力,还领兵多年的姑娘。

她是在林间剿过山匪也战过红发鬼大军的沐小将军,与人你死我活的近身肉搏经历得多了,往往一出手就是杀招。

人的肘与膝盖其实都足够坚硬,蓄力又快又足,而肋下三寸是没有骨骼防护的软弱处,她这一招过去,险些去了赵旻半条命。

沐青霜将他彻底压制后,倾身探出右手去捏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呼救声掐在了喉头。

赵旻惊恐地瞪大了眼,呼吸急促,面色渐渐涨红如猪肝,“你……敢……”

他挣扎着抬起手试图推开她,却被她左手一个挥挡就拍下了。

“没错,我敢,”沐青霜眸底狠戾,杏目中泛起凌厉杀意,“我在林中带兵五年,取过的狗命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多你这一个,我照样睡得着!”

沐青霜从赵旻惊恐瞪大的眼中看到了此刻那个冷峻肃杀的自己。

这副模样的沐青霜,见过的人不多;见过她这副模样的人,都死在金凤山的林中的。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战场之外,对一个手无寸铁、面对她毫无还击之力的人,起了真真的杀心。

****

赵旻必须庆幸,沐青霜虽从未正式得封过武将职衔,心中却一直以“为将者操守”做底线自律。

将者,杀伐果决只在战场,于乱军之中取敌首级无半点悲悯,是为国,是为民。

可下了战场后,就必须敛起杀气,遵循律法准绳与公序良俗。

为将者是国之利器,却不是刽子手。

沐青霜松开掐在他喉咙上的手,揪了他的衣襟将他上半身拎起来,重重往软榻上一砸后,便没再看他,顾自跃身下了软榻,举步行出花阁。

她站到了庭中,任由盛夏午后的炙烫阳光遍洒周身,渐渐回复清明神智。

赵旻那个疯子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她不能,她……

“萱儿。”

沐青霜循声扭头,正迎上贺征焦灼的视线。

她想也不想地扑进了他的怀中,下一瞬,她就听到了贺征鼓噪而紊乱的心音。

“没事就好,”贺征将她拥住,大掌轻轻抚在她的脑后,“什么都别管,就说你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事交给我。”

沐青霜在他怀中闷了半晌,蓦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杀人的事你也替我扛?”

“嗯,别怕,”贺征抬掌擦去她面上的泪,“你乖些,待会儿在人前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懂吗?”

他惯使长刀,掌心有薄茧,替她拭泪时那层薄茧在她柔软的面颊上轻轻摩挲,使她整个人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

他的话听起来明显就是以为她真将赵旻杀了,竟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最先想到的是替她顶罪。

这人真是……

沐青霜破涕为笑,哭腔颤颤却带了点奇怪的甜,像是小孩子邀功似的:“我最后,没杀他的。”

她在最后一刻想起了当年赫山讲武堂的夫子、教头们讲过的“为将者底线”,没有在战场之外因私怨妄造杀业。

她守住了对公序良俗应有的敬畏,她仍是那个俯仰无愧、堂堂正正的沐小将军。

“瞧给你厉害的,”贺征笑出了声,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出了她最想听的嘉勉之言,“心中有敬畏,杀伐有行止,良将。”

沐青霜抿住笑唇,骄傲地抬起下巴,仿佛她头顶上不是贺征的大掌,而是大将军头冠。

****

当赵旻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出来时,见贺征冷着脸立在廊下,忍不住暴跳如雷。

“贺征我告诉你,今日你护不住她的!就凭在内城殴打郡王这一条,她和她整个沐家……”

“啪”的一声脆响,将赵旻的话打断了。顷刻之间,他的左颊就浮起鲜明的五指手印。

就在赵旻傻眼之际,贺征疾如闪电地再度出手,从他怀中拿出那个绛色的小瓷瓶。

赵旻被贺征打懵了,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眼见着就肿了起来,良久发不出声音。

很快,一队内城卫戍在一名皇后近身女官的带领下进了花厅,却被这一幕闹得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征转身,面无表情地向那队卫戍眼出手中的绛色小药瓶:“我在今日小宴酒席间察觉有异状,循线追查到甘陵郡王私自夹不明药物进入内城,恐郡王酿出祸端,在与他抢夺此物时发生冲突,将他打伤。”

赵旻瞠目:“你说是你打的就是你打的啊?我告诉你……”

“是我打的没错,”贺征对那名皇后的近身女官道,“为免此事存疑,我可以当面比对甘陵郡王脸上的巴掌印,趁掌印还新鲜。”

赵旻胸间气血翻涌,怄得直翻白眼,整个人摇摇欲坠。

卫戍们及那名皇后的近身女官赶忙蜂拥而上将他接住。

在被气昏的最后一刻,赵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谁再敢说贺征刚直端方、讷于言辞,就该拔了舌头活埋!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

第61章

世人常常会有一种刻板的误解,总觉行伍之人往往鲁直冲动,不善算计、不懂虚伪矫饰;尤其是贺征这种平常寡言少语,一惯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家伙,怎么看都是个不屑于睁眼说瞎话的人。

可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战场上的许多谋算与决策都出在千钧一发时,在须臾瞬间就考量到通盘全局,并立刻随机应变做出各种取舍、应对与变通,这是领兵统帅看家的本领。

睁眼说瞎话这种事,贺大将军做起来非但毫无心虚之感,反而掷地有声,旁人若无实证,想在口头上寻出他破绽是不可能的。

想来是赵旻先被沐青霜一顿揍,又被贺征一巴掌打懵,再加上急怒攻心,竟就真的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