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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婿(97)+番外

相较于白韶蓉,沐青霜这个事主就显得过分冷静了。

倒不是因为白韶蓉带来的这消息对她无足轻重,毕竟如今沐家的处境明摆着,若是连赵絮要用她都会被人阻拦,那满镐京就再没谁会用她,这对她来说完全是个猝不及防的噩耗。

若按沐青霜在利州时那般脾性,定是立刻就去吏部砸场子讨说法了。可她父亲的前车之鉴还热乎着呢,她怎么可能再冲动地重蹈覆辙。

沐青霜没有急着追问白韶蓉口中的“他们”是谁,只是抽出自己随身的绢子递给她。

“白姑娘,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个事,图什么?若我没记错,你父亲白书衍正是吏部考功司司业。你就不怕我将事情闹大,对你父亲不利?”

她记得沐青演说过,吏部考功司掌管官员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宜。

白韶蓉的父亲白书衍作为考功司司业,汾阳公主府发到吏部的那份拟任用名单是必定要经他之手的。

所以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白韶蓉是从哪里得知这事的,那她口中的“他们”,必定就是包含了她的父亲。

“当时在雁鸣山别苑,大家都见识过你的本事,谁都看得出来你就是公主殿下想要找的那种人!”白韶蓉捏紧了手中的巾子,哑着细嗓义愤填膺。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的父亲出了错,已有三司会审做出判罚。律法上没有哪一条说这样的罪名要牵连儿女!这只是他们党同伐异的龌蹉借口!考功司的职责该是量才,他们这样做,就是渎职!”

沐青霜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愤慨到不住落泪的姑娘,心中忍不住起了波澜。

眼前的白韶蓉情绪激动到不住落泪,红肿的双眼与面颊使她显得很是狼狈,可那对被泪水反复冲刷的眸子却闪着澄澈而执拗的火光。

这是个正当十四五岁年纪的小姑娘,虽平日里性情骄纵跋扈,待人张狂倨傲些,但她显然和大多数这般年纪的姑娘小子一样,骨子里对某些事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与坚持。

“我来告诉你这事,不是为着你这个人,也不必你感激答谢,”白韶蓉捏着巾子胡乱抹去面上泪痕,吸了吸鼻子,目光湛湛地直视着沐青霜,“我帮不上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拿回本属于你的机会。这不是一匹布料、一套首饰那般的琐碎小事,这关乎一个人的前程命运。这种事,该有个公平坦荡的模样。”

不知为何,沐青霜觉得,相比之前两回见面时那盛装华服点缀的秀丽明媚,此刻这个看起来狼狈凌乱的白韶蓉,分明更加耀眼。

那是打从心里发出的光。

****

白韶蓉就像上午那阵滂沱大雨一样,来地突兀,去得迅猛,没头没尾砸下个大动静后,转身就跑没影了。

此刻沐青演还没回家,沐青霜思来想去,觉得这事也不能去找父亲商量,免得他老人家又因此伤怀自责,于是只能闷头折回中庭花园。

贺征果然还在凉亭里板着脸发愁,沐青霜笑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白韶蓉找你做什么?”贺征见她独自去而复返,便暂且抛开自己的苦恼,关切询问。

“她好像被谁打了,也不知为着什么事,”沐青霜皱着眉,脚尖绷直抵住旁边那石凳的底端,疑惑道,“她说,汾阳公主府发到吏部的国子学武学典正任用名单里,我的名字被人划掉了。又提到‘党同伐异’,我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帮我琢磨琢磨?”

如今在镐京的所有沐家人中,就只沐青演一个是官身。可他上任不到半年,根基都还不稳,又是个富贵闲职,哪怕沐家并非眼下这般处境,旁人也不会想到结党到他头上,这“党同伐异”是从何说起?

“既不关我大哥的事,单纯只是我的事,怎么会无缘无故扯上‘党同伐异’了?”

她歪着脑袋看着贺征,寄望于他的答疑解惑。

哪知贺征点点头,沉声道:“我大概明白了。”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沐青霜见状咬牙隐怒:“贺、征!你做什么去?”

“啊?”贺征急急止步,茫然回首,“这事我去办,你不必管……”

“你给我坐下!”

见她面有厉色,贺征不知所措地退回来坐好:“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说给你听,是请你帮我想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沐青霜咬牙,怒瞪着他,从石桌下伸直腿去踹他,“要你去办了吗?要你去办了吗?!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叫我不必管?我可去你的大头鬼吧!上午才说好,往后有事会提前跟我商量,转头你就现原形。我瞧着你就是欠踹!”

她每说一句就忍不住踹他一脚。

可她与贺征本是对桌而坐的,此刻绷直了腿从石桌下伸过去踹人,不过只是脚尖堪堪能扫到他膝处衣摆而已。

她这一脚接一脚地踢过去跟闹着玩儿似的,还弄得自己坐姿不稳,身形连连摇晃几下。

贺征瞧得心惊胆战,怕她要摔倒,于是想也不想地伸手握住她的脚踝:“你好好坐着!若实在要踹,我站你跟前来就是。”

沐青霜整个人僵了僵,片刻后才隔空甩他个白眼,板着红脸恶声恶气道:“你还真是不见外,流氓兮兮摸谁的腿呢?赶紧给我撒手!”

其实贺征只是情急之下扣住她脚踝不让她再乱动而已,她这张口就扣过来一顶“流氓兮兮”的帽子,窘得贺征脸红到像被兜头泼了盆狗血。

“你这小姑娘,混账起来可真是……”他赶忙撒手,同时弱弱瞪回去,“净会胡说八道。谁摸你腿了?这不还隔着裙摆呢?”而且只是扣住脚踝而已!冤死他算了。

“去去去,少东拉西扯的。”沐青霜收回腿坐好,顶着红脸严肃地望着他。

“我跟你说这事,是因为我不懂如今朝堂的局面,来找你请教。请教懂吗?!我总得先弄清楚白韶蓉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至于之后要怎么办,咱们可以再商量。哦,你眼珠一转什么都知道了,闷不吭声就想自己将事情揽下来,当我是死人啊?”

被沐青霜数落这一通后,贺征总算明白自己的错处,于是轻垂眼帘:“哦,那是我不对。”

他总想将她护着的,却忘了沐小将军不是那种愿意事事躲在人后的娇花。

“这还差不多。”沐青霜嗔他一眼,总算缓和了脸色。

“可我没有摸你的腿。”对这件事,贺征是坚持要辩驳清白的。

“是是是,你没摸,是我胡说八道冤枉你的,”沐青霜举目望向凉亭顶上的雕花横梁,红着脸狡辩,“可我觉得吧,你心里是想这么做的。”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这么诛心可就很不给人留余地了。

怎么会摊上这么个混账、难缠……却偏又霸在他心尖儿上的姑娘?贺征头疼的扶额不敢看她,脸红到脖子根,薄唇紧抿。

苍天可鉴,他方才的举动当真是怕她摔着,绝对没有任何下流轻浮的想法。

偏这混账姑娘一直胡说一直胡说……

这下好了,没想法才怪。

真愁人。

第68章

原本是要说正经事的,可那混账兮兮的小姑娘一胡闹,立刻就将贺征满心里搅和得个大纵不静,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待他终于摒弃满脑子旖旎杂念,才清了清嗓子,好气又好笑地瞪向对面那个乐不可支的混账姑娘。

眼看贺征面红耳赤的哑口无言状,沐青霜捧着发烫的两颊乐得前仰后合。

其实方才她也是羞赧到脑子直发懵,才莫名其妙脱口问出那句诨话来的。原本话一出口她就尴尬极了,可贺征那做贼心虚般的反应不但迅速将她的尴尬消弭于无形,还让她没头没脑的乐起来了。

旁人总说贺征私底下性子闷,可她打小就觉得她征哥是个极其有意思的人啊,哈哈哈。

不过沐青霜也没敢招惹得太过分,自己瞎乐一会儿后,立刻强敛笑意,正色端坐:“那什么,说正事,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