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郁亮的眉头紧皱,他也觉得次女嫁人后性子变化太多。
「将军,妾身想着,会不会是国公府那边…?」
提到国公府,郁亮脸色更黑,粗声粗气地道:「此事先放在一边,先好好查清楚,免得慈姐儿被人蒙蔽,做了傻事。」
「妾身知道了。」
外面雨势不减,看样子要下一夜。方氏原本以为雨大留人,郁亮不会离开。哪成想着他还是冒雨离开了。
他一走,方氏面色阴着,很是吓人。
西厢的郁霜清立马掀帘进来,「娘,爹说了什么?可有说要归还那些东西?」
「归还?那是不可能的,没有成氏那死鬼留下来的东西,你拿什么当嫁妆?不说是你,胜哥儿用什么去给别人下聘?你放心,在你爹心里,你们姐弟俩比那死丫头重要多了。」
「可是娘…夜长梦多,若是那死丫头到处乱说,女儿的名声…我不要被人嘲笑…便是将来嫁人,只怕在婆家也难抬起头来。」
方氏眼垂着,遮住里面的恨意。
「你放心,娘有法子。」
「娘,什么法子?」
方氏抬眸,眼里恢复往日慈母的温柔,轻轻地拉过女儿的手,「我的清姐儿,一定会嫁给高门当正妻。十里红妆,福泽延绵。」
「娘…还是娘最疼我…」
郁霜清靠在她的身上,母女二人相偎在一起。
方氏的心里渐渐有了决断,她的清姐儿,自小懂事。论长相才情,在一众贵女中都是出色的。她绝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走自己走过的路,受自己受过的苦。
无论如何,那死丫头必须是清姐儿的垫脚石。只有踩着成氏的女儿,她的清姐儿才能站得更高,过得更好。
一夜雷雨过后,天气凉爽了一些。
郁云慈便让采青不用再加冰块,把窗户打开通风。让凉风流通,去去屋子里的浊气。
正欲去檀锦的屋子,就见传画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帖子。
「夫人…匡…家送…来的。」
郁云慈接过帖子,自己还是头一会见到古代的请帖。淡粉底子烫着银边,纸张上像是有花瓣,不是画的,而是原本浆在纸里面的。
近闻,有股淡淡的花香。
翻开来看,娟秀的字体,赏心悦目。连蒙带猜,原是匡家大夫人请她后天过府,替匡家二小姐做及笄礼上的正宾。
想到那个少年,她对这个神秘的匡家起了好奇之心。
「匡少爷怎么会认侯爷为师父?」
「夫人有所不知,侯爷与匡大爷交好,匡大爷便以匡家剑法相赠侯爷。侯爷所学皆是匡家武学,所以匡少爷才会自小就拜侯爷为师。」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侯爷算是匡家同门。
只是匡家既然是武学世家,随便寻一个人亲自教导匡少爷岂不更好,为何舍近求远?她有些疑惑,又怕问主多露陷,只能放在心里猜测着。
采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也在替匡家感慨,道:「匡家唯今只余匡少爷一根独苗,不说是匡家上下,就是侯爷,都很是看重匡少爷。」
匡家就一根独苗?
为何这样的武学世家,就只余一个独子了?
「匡家子嗣单薄…真可惜…」
「可不是嘛,四十年前,匡家一门四子随武神出征,归来仅一子,且身受重伤。匡老将军回京五年后跟着去世,令人惋惜。十二年前,匡大爷和匡二爷随大司马再战崇岭关,那次依然艰险,匡二爷战死,匡大爷剩了半条命…匡家忠肝义胆,让人敬佩。」
听起来这匡家全是死忠的,就好像她知道的历史上的某个家族。也是男丁战死,府中全是女子,还有一根独苗。
采青说的大司马又是谁,听着不像是匡家人。她凝眉细想着,好像有些印象。这个大司马似乎姓程,身份极高,他的女儿好像就是当朝的皇后。
「大司马…」
「大司马原是匡家的家将,当年曾随武神出战。可惜那次匡老将军身子受损,若不然…天妒英才,便是匡大爷,都早已不在了…」
郁云慈心下恍然,心里感谢着采青的解惑,面上却是半点不敢显露出来。
怪不得侯爷对匡庭生那么严格,原来那少年肩负着光复匡家的重大使命。这样生来就关系着家庭兴亡的孩子,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正说话间,左三在外面求见。传画出去,不一会儿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雕花小盒。
「夫人,这是侯爷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匡二小姐的正宾礼。」
郁云慈打开一看,朱色的锦缎中躺着一枝桃花碧玉簪。玉质细润,如水般通透。握在手心中,沁凉一片。
方才她还在想送什么礼好,他倒是解了急。
第24章 肚兜
隔日,天气放晴,她带着采青去匡府做客。
因为是第一次出门,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兴奋。可惜一路都是乘轿子,无法好好逛逛古代的街市。但能隔着轿帘听外面市井的喧闹声,那种置身异时空的别样感觉,还是让她感到惊奇。
匡家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一般武学世家应该是门口蹲着石狮,霸气威武的。而匡家给人的感觉,像是隐在闹市中的书香世家,门外的匾额上仅写着匡府二字,再无其它的装饰。
进入庭院中,古树参天,幽静安祥。就是因为太过安静,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匡大夫人与她想的也不一样,原本想着见到的应该是一个爽朗的妇人。在她的印象中,武将的夫人同样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不想匡大夫人是个书香味浓重的女人。
举首投足间,都是大家主母的风范。
衣裙淡雅,轻言细语,把她引进内院。
屋子里简单布置过,以简雅为主。正中坐着一位老妇人,深青色的禙子,头上戴着同色的抹额,手中捏着一串佛珠。
郁云慈进去时,老妇人仅是抬了一下眼皮,很快便垂下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老妇人的身边,还有一位看着不到三十的妇人,衣裙素净,除了发簪耳铛,再无其它的首饰。
匡大夫人一一介绍过,老妇人是匡老夫人,妇人则是匡二夫人。两名少女皆是匡大夫人所出,亦是匡庭生的姐姐。
长女匡如月年已十六,梳少女单髻,垂以发丝表明未嫁之身。次女匡如歌梳双髻,行过及笄礼后,则可以改为单髻。
匡老夫人精神尚可,看着身体还算健朗。但相由心生,由相面上看,平日里应少有欢笑。那位匡二夫人更甚,两颊耷着,脸有苦相。
如此喜庆之日,并无太多的欢喜。
郁云慈再次感到压抑,刚才进来时的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她还以为,匡如歌行及笄礼,应该请了不少的客人,不想唯有自己一人。或许正是因为侯爷与匡家交好,自己才会被请来当正宾。
一切按章程进行着,轮到郁云慈时,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玉簪,插到匡如歌的发髻中。然后她便退到一边,看着匡大夫人替女儿加服。
礼成后,匡如歌行礼。
等下人们进来收拾时,匡老夫人已由下人们扶着回去了。便是那一直不说话的匡家二夫人,也跟着告辞。
匡夫人带着郁云慈去到花厅。
「今日多谢景夫人,我原本想着自家人观礼就成。不想那天庭生回来说,景夫人见识与常人不同,我遂起结交之心。不瞒景夫人,我匡家多年不问世事,极少与人打交道。府中仅余妇孺幼子,关门度日。若不是景侯爷收庭生为徒,只所世人早就忘了我匡家。」
匡大夫人的声音不大,但她言语中的无奈郁云慈听懂了。这就是英雄后代的悲哀,壮烈过后,留给家人的只有伤痛。
此时,换好衣服的匡如歌和匡如月一起进来。匡如月更像匡夫人一些,娴静温婉。而匡如歌看着更加开朗,略显活泼。
姐妹二人重向郁云慈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