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痛快地就否认了：“我从来没见过你。”
“那你怎么跟着我回来了？”
“你让我来的不是吗？”
“一个陌生人，当众打了你一巴掌，你还听话地乖乖跟他回来，你觉得这合乎逻辑吗？”
张天天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有什么逻辑不逻辑的，我被你打怕了，我认怂我听话，我就跟你回来了呗。再说还有温故在，我不认识你可我认识她。这栋楼里住的人大部分我都认识，我有什么可怕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有种刻意的感觉，明明一直是个沉默寡言又隐忍的人，一下子又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唐应钦看得出来，他应该在市井混了很久，拥有了很多面的性格。大部分时候他是安静沉默的，可心思比很多成年人都深。
温故说得没错，这孩子不知比她成熟了多少倍。
想起小时候的温政，完全是天真可爱的孩子。一别多年却成了如今这样，唐应钦不由吹嘘。
他当年刚找到温故的时候，她也并不这样。
这孩子真叫人发愁。
再看旁边的温故，一直垂着头不说话，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走出来。
“小叔叔……”
突然温故开口叫他。
“什么？”
“我总觉得张天天这孩子很熟悉，是怎么回事儿？”
第48章 想念
温故在组里的最后一场戏，是跟张天天的对手戏。
两人分属不同阵营，在战场上属于你死我活的对手关系。在一场群戏中，两人饰演的两国小兵战场相见，一个女兵对一个未成年小兵，导演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幕才几秒的戏。
戏份不多，但都有正面镜头，张天天对此很看重，温故见他没戏的时候总在一边练习，一把大刀舞得像模像样。
温故的角色拿的是柄长枪，虽说是道具也很有份量，武术指导特意过来教她这段戏该怎么演。温故练习了整整两天，还跟张天天排练了很多次。
她一个女生从头到尾不要替身，拍这么打打杀杀的戏，刘嘉对此很是佩服。
“他们都说你厉害，不像看起来那么柔弱。”
温故苦笑：“你可别赞我，我这人不经夸。”
本是玩笑话，没想到一语成谶。第二天正式开拍的时候，张天天一个动作没做好，没能及时避开，那柄长枪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背上。
当场就把人打趴在地。
温故赶紧过去扶他，武指又过来发脾气，把张天天骂了一顿。他就这么低着头不言语，偶尔点两下头，像是听进去了对方的教训。
那个样子看得温故有些心疼。
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小声关心了对方几句：“……要不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不用。”
张天天直接拒绝，过去拿起自己的刀，又和导演道了歉，随即招呼温故过去重新开始。
他这个样子，搞得温故很不好意思。可这会儿人人都等着他俩开拍，几十个群演摆好架势，温故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扛上她那柄长枪，重新站到张天天的对面。
这一次拍摄很顺利，两个人都没有再出错。傅瑎那么挑剔的一个人，也在结束时给他俩鼓了下掌，特意夸了张天天几句。
温故因为是最后一场，拍完后被傅瑎叫到一边，两人聊了一会儿。
“回去后多锻炼身体。你这回是运气好，戏份不多也够拼。但你这身体素质，光拼不行，还得从本质上加以改变。你说你这两只手，敌过得我两根手指头吗？”
他说着伸出右手两根指头，在温故眼前晃了晃。温故有点不服气，伸手抓住他的手指，尝试着和他掰手腕。
结果一只手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温故只能双手同上。试着用了一会儿劲儿，也不知是傅瑎放水还是她真的力量足够，这回倒是成功把人给掰倒了。
温故得意得跟个孩子似的，冲傅瑎笑了笑，随即把他往片场赶：“您回去吧导演，很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教诲，我以后会一直记得的。”
“别说这种话，说得我跟个老头子似的。”
傅瑎和温故摆手，临走前还不忘补上一句：“搞不好回头还有镜头找你补拍，多锻炼知道吗？”
温故听得脖子一凉，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她实在有点怕回这个剧组，太累人了。
温故的戏份杀青后，她和小美就不打算再在剧组久待，当天就回去收拾东西。小美给两人订了明天回B市的机票。
“早上的可以吗姐？”
“可以，知道你想小李了，赶紧回去跟人团聚吧。”
“什么话啊姐，我是怕你太想唐总，才订早班机的。”
唐应钦每次来都是行色匆匆，待不了两天就走。温故想起上回他走之前两人的对话。
她觉得张天天脸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唐应钦就安慰她：“现在认识也不迟，以前的就随它去吧。”
他这话什么意思？温故想了几天也没想明白。
小美笑嘻嘻说完那话，就帮温故整理东西去了。
温故没什么事儿干，去洗手间洗洗手。镜子里她的脸有点擦伤，额头那块的伤口卸了妆后也显得得有些狰狞。
医生骂她不爱惜脸是对的，她这段时间尽糟蹋它了。再撩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臂，上面也是淤青不断。
腿就更不用说了，每天洗澡的时候摸哪儿哪疼的感觉，她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回去真该像傅瑎说的那样，好好锻炼身体了。
温故看到自己身上的伤，不免想到张天天早上挨的那一下闷棍。
打斗的时候很难控制手里的力道，温故知道自己那一下打得真是挺重的。亏得对方还能忍，拍下一场的时候完全没表现出来。
总觉得很对不起他。
温故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剧组也该结束，就找了瓶药膏出来，去隔壁楼找张天天。
到了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跟几个演员往回走。年纪都比他大，偏偏他夹在中间还挺抢眼。
平心而论张天天长得不错。
一看到温故，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没了。同伴中有人开始起哄，把人往温故跟前一推，笑闹着上楼去了。
张天天一脸不悦盯着温故：“你有什么事儿？”
“我明天就回去了。早上打了你一下挺不好意思的，我这里有瓶药膏，你试试吧挺管用的。”
张天天没接，一双眼睛盯着她看。
温故有点紧张，生怕他又转身走掉。等了一会儿没见他拒绝，就知道有戏。
她上前抓过对方的手，直接把药膏按他手心里：“真挺好用的。我这段时间全靠它。”
“你受伤多吗？”
“每天都伤，我也习惯了。你看我这脑门，你来之间拍戏砸的，缝了六针。”
温故说着撩起刘海凑近了给他看。张天天有点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赶紧后退两步。
但他也看清了那处伤口。
不化妆的伤痕看起来新鲜又显眼，在温故这张白净的脸上特别不和谐。
张天天抿了下唇，没再说过分的话。
温故自己倒是不在意，还在那时叮嘱张天天：“拍戏时千万小心，打哪儿也别让人打脑袋。你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要是实在有麻烦可以去找刘嘉姐。她是我朋友，人也很热心。”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温故就没再说下去，想着秦溪还在组里，多少能照应一点，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好，那你自己小心。你的戏也没剩几场了，都是群戏要求没那么高，你注意别再受伤。回去赶紧让人帮你涂点药膏，睡一觉就好。”
张天天听她在那里絮絮叨叨，突然嘴角抽了抽。温故眼尖地抓住了这一幕，兴奋道：“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
“你肯定笑了，我看到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