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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风(57)

作者: 雪厘 阅读记录

她没戴季豐求婚时的戒指,是在出门时犹豫再三才摘了下来的。

说起来,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她迫不及待地戴在手上,太显招摇了。

她知道季国云不会像石曼那样喜欢她,今天去见他这一面前,他的主意,谁也拿不定。

坐在季豐身边,克莉丝汀和季豐的一个姑妈很喜欢找她说话,盘子里的菜全是季豐帮她夹的,全是些健康有营养的东西。

餐桌旁的玻璃外是一座水榭,几只小鸟停在上面,灵巧地啄食。

她菜吃得腻了,季豐又送过来一勺药膳焗南瓜,季蓝桌下的手放在他腿上,他接到讯息看着她,季蓝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要吃了,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即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却不好走开,点点头,又交代自己上高中的远房妹妹陪季蓝一起出去了。

十六七岁的女孩最对别人的感情起兴趣,季蓝出去了也没闲着,不停地被追问和季豐的恋情。

在外面呆了会儿就回去了,妹妹走在她前面,到门口时机警地悄声退回来,告诉季蓝:“先别进去,季伯父正在和我哥说话。”

看样子她也是畏惧季运良的,季蓝感同身受,也决定先不进去了。

脚步还没迈开,就从季运良口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说的话,她并不是全部都听清了,不过那些意思,她都已经理解了。

他们两人在沙发区喝茶,服务员从里面走出来,转身的时候,端着的茶具撞到了季蓝,她往后退了一步,可茶水已经撒到了身前的衣服上。

女服务员苍白着脸不住道歉,里面的谈话也应声而止了。

季豐听到声音就出来,季蓝接了纸巾,吸干白衣服上的茶渍,安慰女服务员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季豐拿过她手里的纸巾,帮她擦拭起来。

季蓝没抬头,他手头忙碌着,问她:“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

淡黄色的茶叶脏染了洁白,怎么也去不掉了。

季豐便进去说了声,先送他回去了。

车上,季蓝问他:“下午你还有事吗?”

季豐说:“陪我爸去趟钟灵山,以前在A市,他每个月都会去爬一次山。”

季蓝由衷地说:“他看起来身体精神都很好,身材也保持很棒,原来年轻的时候就勤于锻炼了。”

季豐笑,说:“这话他可听不到了,刚才怎么不在他面前说?”

季蓝嘁了一声,继续说:“而且你爸看起来也很有魅力,要是你到这个年纪能胜过他就好了,那我就不枉此生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注意到一旁她沉默地把头扭向窗外。

外面光秃秃的,东风扫落叶,没什么好看的。

看到她光无一物的左手,他问:“你的戒指呢?”

季蓝也看看自己的手,说:“不小心丢掉了。”

车子猛地停下,季蓝忙坐正身子,解释道:“骗你的骗你的,放到家里了,今天不想戴而已。”

她略不高兴地说:“你反应怎么这么大?都已经是我的东西了,还不能由着我自己处理啊。”

季豐告诉她:“那枚戒指是我千挑万选的,几乎每一次在外面出差,都要进去专卖店看看。”他转过头威胁:“你要是真敢弄丢了,我扒了你的皮。”

季蓝哼了一哼,想起问他说:“什么时候买的。”

他回:“半年前。”

这个答案让季蓝哑然,半年前,那不就是她出车祸之前?那个时候,也是石曼催他们催得最紧的时候。

她久久说不出话,感动之余,再开口时却是问:“多少钱?”

季豐同样淡然地报了个数。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顿了一下,又说:“要是我俩的事真的没成,那戒指你就不要收回去了好吗?留给我做个纪念吧?”

光这个数字,她能够在市区的黄金地段再开一间分店了。

季豐没理她,脸色有点难看。

季蓝今天一再地想要触雷,又在每到危险边缘时,巧言令色地转换处境。

她干笑两声,“哈哈,开玩笑的,我是为配合你嘛,不要当真。”

人总会用着玩笑的话,表达真实的内心,季豐又何尝不明白。

季蓝清楚,季运良选择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和季豐谈话,为的是让她能够清楚,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立场。

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季豐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衬到他的贤内助,要么就是要给家族带来体面的女人,而不是从小养在他们家中,被所有人当成他亲妹妹的季蓝,没有履历和家世,甚至连个正经的职业都没有过。

人生大事不是年轻时的一次冲动就能决定的,不仔细斟酌,以后一定会产生别的麻烦。

但季蓝听了,一点也不觉得失意。

因为接下来她就听到了季豐的话:“可我已经斟酌了七年了。”

于是也是在一瞬间惊觉,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七年了。

她从不认为和他谈得上爱,甚至在前几年,每一年他们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也总爱把自己撇得清清,现在她终于忍不住问起迟了很久的问题:“季豐,你爱我吗?”

他轻声的笑,能把冬风化暖,和音响中的外文情歌一样温柔:“嗯,很爱很爱。”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过几天就要完结了

☆、第 52 章

据说季运良这次回来, 会在A市小住一段时日, 不过在上一次的家宴过后, 季蓝这些日子就没再见过他了, 季豐也不曾在她面前提及。

季蓝没忍住向石曼透露季豐的父亲不愿接受自己的事实, 石曼听后的反应,看起来认为是早已想到了。

三楼的阳台毗邻湖泊, 石曼纤细的手指上捏着润白的瓷器,面着光的时候,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她比季蓝更早知道季运量回国,每年今时都是他的家族祭祖的时候,她记得清楚, 只是自己早已经不参与了。

石曼说:“我最清楚季豐他爸爸, 他决定的事, 不会因为什么而发生改变的。”

她又看向季蓝一笑,“同样的,季豐也是这个性子。”

石曼穿着白衣躺在椅子中, 小腿放上脚凳,她拿了茶几上的墨镜戴上去遮阳,镜片后的眼睛, 不知道是在闭上了小憩,还是望着远方。

季蓝从没听石曼说过她和季豐父亲年轻时候的事, 石曼优雅、貌美,还有着真心,她认为没有男人会辜负她。

恰恰她与季运良离婚多年, 两人依旧是相识相知的老朋友,就更笃定了季蓝的这一想法。

可对过去从来闭口不提,也正如此时看不到的她的神情。

不知是当作禁忌,还是早已化为了风轻云淡。

*

和季豐通电话的时候,季蓝向他说出了这个疑问。

季豐告诉她,他父母当初是因为事业上的问题才分开的。

其实他也不怎么说得明白,那时候他还小,才十来岁的年纪,只记得在一两年间,他们在家中很少碰面,可一见到对方,难免就要发生激烈的争吵。

再后来,季运良为了拓展事业去了海外,石曼也不曾伤心失落,买了新的房子,也带着季豐从曾经的家中搬了出来。

季蓝忍不住遐想,半晌说出一句:“你爸妈好可惜啊。”

“没什么好可惜的,人生那么长,都说事在人为,可就算什么也没做,有些事情也会错得离谱,人与人是棋局上的黑白双子,这盘棋下得不好了,就是死局,除非高手,又有谁能保证,能完美走好人生的每一步路?”

她不知道季豐在那边做着什么,听见他说话时翻书的声音,那么此时他一定坐在他那扇巨大的书架前,习惯拉上窗帘,留下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

季蓝则在对着镜子摘下面膜,洗了脸,准备出去化妆。

她把面膜丢进垃圾桶,走出卫生间时还是问了他一句:“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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