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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应不识(144)

他大乐道:“好小子, 哼,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天赋的。来, 上来吧, 本上仙再教你们两个好玩的剑法……”

邓林老仙话音未落, 千晴握着太伏却炎剑的双手忽然一松。

这把过于沉重的太伏却炎剑,凌空消失, 被收到了千晴的乾坤袖中。

千晴痛吟一声, 忽然单膝跪地,抱住自己的双臂, 道:“好痛, 我的手好痛。”

临子初急急忙忙将昆峭剑放到一旁, 也跟着跪了下来,双手掌心凝聚灵力替千晴揉着手臂,只觉得千晴手臂的硬度好似钢铁一般,到现在也无法放松。临子初心痛道:“阿晴, 你……”

就在这时, 千晴身体前倾, 忽然将头靠在临子初的胸前。

临子初一愣。

千晴毛茸茸的头在临子初胸前拱了拱,仔细找了个位置后,笑着说:“大哥,我听到了你心脏的声音。”

“……”临子初的手也开始抖了。

“……”邓林老仙仰头喝了口酒,不悦道:“这两个小兔崽子,总是不忘了谈情说爱。”

千晴笑了一会儿, 又开始一边笑一边喊痛。

这种筋肉的酸痛虽然可以借由灵力缓解,可千晴受伤颇重,拿着剑时,还能勉强靠意志力支撑。可一旦将剑放下,手臂筋骨的伤痛就显露出来,现在即便不动弹也痛得难以忍受。

千晴靠在临子初身边,撒娇似得喊了几声痛后,忍耐着说:“我骗你的。其实也没有多痛。”

临子初看着千晴肿起的手臂,沉默。

尽管手痛,可千晴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抬起头,慢慢凑到临子初耳边,喃喃道:

“大哥,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由于千晴这话没头没尾,临子初没听懂,问:“什么?”

“我……好像知道了。”千晴犹豫着,说:“我日后要修行的大道,究竟是什么。”

临子初大喜:“当真如此?”

千晴点了点头,却仍然犹豫:“只是这道,似乎与我双亲、外公、师尊都不一样……这道……”

“这道,应是……”千晴言语犹豫,然则双眼认真,他肃然道:“应是御兽之道。”

临子初一怔,低声重复着:“御兽之道,这……”

这似乎是千晴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千晴道:“不错,大哥。我思索数年自己应当修行的大道而不得其解,直至来到冻森荒原后,冥冥中似乎有所感悟。今日终于想明白,这御兽之道,便是我日后所要选择的道。”

话音刚甫,千晴体内似乎有一种玄妙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生根发芽,卷动着天地灵气,令千晴一时间懵懵懂懂,忘却了双臂酸痛。

大道三千,繁而不同。

旁人说千晴单火体质,所修之道,应同父亲望我东昆一般,与‘火’有关。抑或是沿袭师尊凤昭明仙君,修战意大道。

不光是旁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千晴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就在方才,千晴发现邓林老仙所教的玄武剑法第十八式有所疏漏时,千晴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使用‘护道五式’阻隔,或是战道意境进攻。

是了,战意道,光阴大道,单火之道,冰雪道,剑道,云雾道……无论再怎样悍莽狂勇,再怎样强大无俦,那不是他的道。

大道不同,却皆与天地法则相关。

制约修士能力的,不是选择的大道。能够制约修士的,只有修士自身的意志力。

根本没有最强大道的说法,有的只是最强的修士。

不是大道选择修士,而是修士选择的道。

想清楚这些后,一刹那间,千晴的脑中从未有过的清醒。他直起身子,盘膝端坐在临子初面前,对着他微笑。

一种玄妙而强大的气息自千晴丹田左近升腾而起。

“大哥,”千晴面上神采飞扬,好似玉石生辉。“我要冲击金丹修为了。”

言罢,千晴双肩的头发无风而起,他缓缓闭上双目,面上再无一丝表情,好似石雕斧凿而成的雕像一般。

临子初起身疾退,距千晴一丈左右,以免干扰。

同时仰头喊道:“前辈,此地灵气匮乏,需要大量的灵石。”

然而理应待在上方的邓林老仙,却没有回答。

残剑地中,除却呼吸外,再无一丝声响。

冻森荒原,城镇内。

身着黑衣的高挑女子,焦急而期待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两个男子。

这两个男子,约莫二十岁的模样。

躺在左边的,相貌儒雅,面色惨白。

躺在右边的,是个极为英俊挺拔的男子,上唇有一层形状整洁的小胡子,让他看上去更添少年意气。

许希音望着床上并肩躺着的这两个人,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今天了……为什么还没有醒?难不成……我的换心手术失败了?……不,不会的,他们两个还有呼吸,不会的……”

就在许希音喃喃自语时,躺在左边的男子,食指忽然动了一下。

不一会儿,许望闻睁开了眼睛。

许希音大喜,上前要靠近他,道:“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忽见许望闻额间沁出大量冷汗。他双眉紧促,右手抚胸,似乎极为痛苦,大喊出声。

“啊……”

剧烈的痛苦让许望闻浑身仿若起舞般痉挛起来,他咬紧牙关,周身筋脉耸动,青筋暴起。

许希音被兄长激烈的反应吓得呆了,可她毕竟是医师,很快恢复过来。她用双手将许望闻的头转到闻人韶的颈边,同时大叫:“哥!快!快喝他的血,这样你就不会心痛得那样厉害了。”

满脸惨白,不似人形的许望闻,碰到昏迷中的闻人韶脖颈。

嘴唇抚着那人光滑的皮肤,张开口,牙齿都抵住闻人韶的筋脉。

没有血色的舌尖,顺着血液流动的方向,贪婪的舔吻。

可下一瞬,许望闻低下头,痛苦的呻吟一声,断断续续道:

“把……银针……给我。”

“银针?”

许希音急急忙忙掏出一卷羊皮,摊开羊皮,里面刺着细密的银针。

许望闻呼吸微弱,嘴唇的颜色惨白得犹如白纸一般。他用右手抚胸,手指呈现爪状,做出要将心脏生生挖出来的动作。尽管许望闻竭力忍耐,咬紧牙关,咬得口部沁血,却仍然痛得浑身颤抖,好像再也承受不住。

许望闻喉中发出痛苦的声音,太痛了。

他也知道,用换心手术换来一颗沾有寒龙卧雪血液的病心,不会是件舒服的事。可许望闻也没想过,这竟然会那么痛,痛得好似要从心脏处把他活活撕裂。许望闻艰难地举起一根银针,朝自己右臂的云门穴扎去。

许希音与兄长均是修行医道,然而她的医术远没有许望闻精湛。一时间,许希音也不知道哥哥到底要怎样,只是见他痛得厉害,忍不住催促道:“哥,你还在等什么?快喝闻人师兄的血,不这样的话,你会被活活疼死。”

许望闻仿若没有听见一般,他长吸口气,竭力忍耐身体的颤抖,落针稳而准,扎在云门穴上。

扎了一针后,许望闻似乎能够忍耐了些。这一次,他同时拿起三根银针,扎在清冷渊、天井、曲池三处。

许希音看出了些名堂,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兄长,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越来越多的银针落在许望闻的身上,银针刺破许望闻的皮肤,拔出些微的寒气。

寒气似冰,将银针冻得坚硬无比。

等许望闻将银针从身体上拔下来时,他终于能够忍耐那噬骨的痛楚,不再痉挛,而是颓然躺回床榻,喘息不止。

许望闻侧过头,看着闻人韶昏睡的侧脸,眼神复杂。

许希音的眼神同样复杂怅然,她看着筋疲力尽的兄长,开口时声音苦涩:

“……哥,你这是做什么?”

听到妹妹的声音,许望闻才转了眼睛,望向许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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