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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应不识(168)

忽见临子初赫然抬头,望向前方。

坐在临子初正前方的,便是千晴了。

临子初这一抬头,看着的地方,好巧不巧,正好对着千晴的眼睛。

千晴的心怦然一动,启口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临子初分明看不到对方的,然而隔着结界,他们二人的眼神竟然还是对在了一起,也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如此。

这样过了一息时候,临子初闭上双眼,复又睁开。

他举起双手,将眼侧太阳穴左右的银针,拔下一根。

剧烈的疼痛引得临子初呼吸一停,但很快的,临子初动作如飞,将插在眉眼间的所有银针皆尽拔下。

刹那间,站在一旁的平沙落雁嘎的一声,向旁边站了站,要离这个冰雕般的人远些。

蒲青萝道:“临师兄相貌如此高雅俊挺,平日里被这些银针遮挡了一半有余,真是可惜。”

千晴道:“哼,哪里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千晴露出厌恶的表情,转过头去不看蒲青萝,只喃喃道:“……谁也不能说他。”

结界里的临子初当然听不到外界的议论与争执。

他轻抚琴弦,弹了第一个音。

与《云雨劫》的气势磅礴截然相反,临子初双手轻移,声调好似情人低语,吟声测测,耳厮鬓磨。

而后轻快的音律陡然变得沉重起来,空气中也弥漫着那种犹如皮革般粘稠的悲伤感。

传闻,这首《巫山泣》的撰者,是一位年纪不足百岁的女性修士,她的爱人无法开脉,没有修行资质,只是寻常人,享百年寿命。

在与凡人爱侣度过的百年时光中,女修使尽各种办法,均不能延续爱人的性命。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去,将他亲手葬在巫山下,大哭一场后,谱成这首《巫山泣》。

这首《巫山泣》被称为十大名曲,实际上是因为它的高潮处令人听之既泣,可惜现在听不到了。但传世名曲之所以是传世名曲,自有不凡之处,寻常人只听到残存的地方,便能体会到撰者悲伤欲绝,又无可奈何的心情。

便在这时,东陵仙宗的二弟子快临子初一步,弹完前奏,即将步入高潮,也就是先前说过的,残存琴谱中没有的部分。

这二弟子好生为难。他虽然见过《巫山泣》的残谱,也练过,然则这段空缺的高潮,他并没有想出应当如何去弹。

毕竟这二弟子只有金丹修为,年纪尚轻,虽知晓男女之情,但尚在热恋之际,体会不来生离死别,自然创作不出《巫山泣》这种肝胆俱裂、生不如死的悲怆之曲。

眼见东陵仙宗二弟子弹琴的手指略有犹豫,而后逐渐有停顿,琴声登时变得凝滞起来。

站在二弟子琴边的平沙落雁‘呀啊!’‘呀啊!’的怪叫,跳跃到二弟子手上,用脚爪踩踏,逼迫他站起身来。

那二弟子一个愣神,便被平沙落雁毫不犹豫地赶出结界。

东陵仙宗众位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也无人责怪,毕竟二弟子做的已经极好了。

这种情况下,正阳仙宗一定会取得胜利,东陵仙宗的几位再无竞争之心,只是有些好奇,纷纷转过头去,想看临子初这局情况。

转眼间,临子初也弹到了《巫山泣》那段空白的高潮部分。

传说中最催人泪下、震人心魄,却又丢失已久,再也不可能找回的部分。

正阳仙宗与东陵仙宗的众修士纷纷屏住呼吸,想听临子初如何对待接下来的部分。

实话来说,即便接下来的部分,临子初也如二弟子般弹不出来,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手里还有六朵阁花,算下来的话还有七次机会,无论如何这场比赛的胜者也是他了。

可不知为何,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刚输了比赛有些沮丧的二师兄,均是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只觉得如果错过这次,日后说不定会后悔。

第140章

受着众人凝视, 却毫不知情的临子初, 用他最精妙的指法,演奏着正梧洲十大名曲中, 最惊为天人的乐曲。

到了空白章节时, 临子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眼睑向下,用睫毛遮住眼中一切的情绪。

之后右手食指上挑, 弹出了一个空荡的中音。

他双手节奏不减, 动作流水般顺畅。

就好像接下来的部分,他弹过千万遍般……

一段陌生且极其悦耳的琴音, 轻轻从结界内流淌而出。

听到这琴声, 千晴恍然一怔, 心下大恸。不由自主的,千晴微微向前倾身,想将结界内的琴音听得更清楚些。

其余修士也不约而同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有交情好的修士,互相传音道:

“这曲调如此陌生, 想必是临师兄亲手所创。”

“谱曲容易, 但与《巫山泣》这般贴切, 便显得很不简单。”

“确实如此……”

说了两句,齐齐沉默了。

东陵仙宗的二师兄失态的长大了嘴巴,震惊道:“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弹出这样……”

话音未落,二师兄的眼角忽然一热,他抬手一擦,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 落下了难以向旁人解释的眼泪。

二师兄震惊了。

他不敢相信的是,临子初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能弹奏出这样悲怆的曲调。

是啊,怎么会弹得出来呢?

临子初轻轻阖上双眼,指尖仍能精准的放在琴弦上。

大量的灵力聚集在临子初的指尖。

荧荧蓝光,有如实质,一丝丝的落在琴弦上。

他有寒龙卧雪体,体质至寒至阴,与面前的伯玉琴属性相合。

弹指间,奏者与琴弦几乎融为一体。琴即是人,人即是弦。

临子初的琴声愈加精妙,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这首《巫山泣》,他可不是弹了成千上万遍吗?在离开千晴的那十年间。

往事如烟,笼盖在临子初的脑海中。

十年了,那一天的一切,还像是刀子般,深深地刻在临子初的骨子里。

倾盆暴雨,擎天之柱。

临子初手中握着寒鼠剑,满脸热泪,不顾一切地砍着庇佑着自己的透明界膜。

斩得剑身破裂,虎口流血。

然后他看到,象征千晴性命的透明界膜,一点一点的在自己眼前消失。

临子初凄然泪下,一滴一滴,落在自己皓白的手背上。

听着琴音的千晴,不知怎么的,脑子有些不那么清醒。

所有的意识,都沉浸在了那人的手指和琴弦里。

朦胧间,那琴音似乎与当初隐形兽认主时所看到的画面交杂起来,重重叠叠的画面,混合着听过的,熟悉的曲调,哭诉着十余年间非人的相思折磨。

萚兮萚兮,风吹其汝……

渺渺来人,属思何苦……

这首曲子,千晴第一次听见时,觉得心中甜蜜蜜的。

只当这曲儿是临子初写给自己的情诗,感受着他对自己无穷的怜爱想念,心里很是得意。

可现下听来,这思念与爱怜间,夹杂着临子初多少的血泪,……又有谁说得清楚?

“临师兄……”明是明非姐妹俩,举起手绢在眼角不停拭擦。

“没想到临师兄竟是如此多情又痴情的男子。”蒲青萝眼眶也湿润了。

正阳仙宗其余几位男修也同样震动。

听着临道友的琴声,木门七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年因为自己的愚蠢举动,几乎将小仙主活活害死,更害的他与爱侣分离,受相思煎熬,实在是罪孽深重。

“幸好……”木门七下唇颤抖着,失声痛哭道:“幸好能找到,能找回临道友,真是太好了。”

不仅是正阳仙宗,连东陵仙宗的几位也是泪流满面。

朱昌鹏竭力忍耐,仍是忍不住的潸然泪下。

这临子初拔下眼间银针后,磅礴的灵力霎时间席卷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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