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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纳珠(144)

可是最近兼任了吏部的白水流,却一反这等做法,而是向圣上谏言,除旧迎新,招纳贤士,是以许多陈旧世家承袭的官职,被新近崛起的大家子弟占去了不少。

尧暮野虽然不主管吏部,却依然命人叫了名单,细细看了一番。这一看顿时察觉了些许的微妙。在这些世家子弟中,夹杂了不少袁家的子弟。

当年袁家主家获罪,许多本家为了避祸,纷纷改姓为“衷”。一则是两字形体相近,再则这个衷与忠谐音,也是有向圣上铭志,以期望避免受了牵连之意。

而如今在这份名单上,白少举荐的衷姓子弟不下五人,且去的都是牵涉民生的要紧衙门。这等手脚不能不叫尧暮野警觉。

可是偏偏这等做法,白少有自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最近与袁熙出双入对,白家长辈也是默肯了二人的婚事。

袁家毕竟根基深厚,那曾经是连尧家也比不得的正宗大家,就算本家被削弱了,其他的族人财力根基仍然不容小觑。

所以白家这次舍弃了如日中天的尧家,而与袁家联姻,也算是互通有无,各补短长了。

既然要连为姻亲,那么白少为自己未婚妻的家族子弟谋取些差事,更是顺理成章。这是魏朝官吏司空见惯的做法了,大世家的密网就是这般结成了,如若是庶民子弟,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穿越这层层关系密网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朝中的庶民出身的官吏,如范青云之流拼命巴结白少的原因所在。

毕竟朝中的庶民官员都知,相比于尧家的高不可攀,还是后起之秀的白家要平易近人得许多。

这也是白家在朝中的势力不断增长的缘故。

帝王是乐见这种此消彼长的。毕竟一家独大,从来都不是王朝的喜事。所以是对于白少这等明目张胆替妻族谋取福利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的。

看完了官吏的卷宗,尧暮野闭目养神了一会。看来他成婚的这些时日,白少也是未得清闲啊。

想到这,他拿起了搁置在书案上的一张请柬,发帖人正是袁家小姐袁熙,邀请着新婚的尧太尉伉俪一同参加她在京城里的新屋乔迁的祭礼。

袁熙出家甚久,原来的老宅在伯父出事时,被父亲一起典卖了。而父亲则带着母亲兄弟离开了江南,去了江北老家。

袁熙自小过继给了只有一儿的大伯父门下,是以跟父母并不亲近。如今还俗回来,也要有个落脚容身之地。所以在京城的旧巷里,选买了一处雅致的宅院。

她毕竟算是袁家的本家嫡女,将来就算出嫁也绝不能如尧家新娶的商妇女一般,同一个院子嫁出娶入,总要有个正经的门户。

大魏习俗,新居入住都是要举行祭礼,请了专门的道士驱邪,还要宴请宾朋吃酒,所请的宾客中男客越尊贵越好,这是给新屋充阳气沾贵气之意。

尧暮野当初接了这请柬时,却并不打算前往。他与袁熙的那一段隐秘旧情,虽然在玉珠面前轻描淡写死不承认,可是但凡是两人的老友都知晓一二。虽然现在二人已经无甚牵挂,各自已经迎娶准备嫁人,但是若是不见面的话,彼此会更自在些,也少了许多旧事牵扯的无聊麻烦。

可是如今看了白少的大手笔,看似也没有缺少了袁家世家的身影,尧暮野觉得不用一味规避了,倒是要迎敌,看一看他们俩家的究竟。

于是提笔回了帖子,命人送去,只说到时一定携了新妇恭贺乔迁之喜。

最近尧夫人张罗着给尧姝亭在寻一门亲事,当初她虽然打算送女儿入宫,可是二儿子不同意,极力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而尧夫人也觉得自己的女儿除了年纪尚笑之外,实在是短缺了老二的历练,少了些要嫁人天生的果断杀伐手段。别的不说,新媳妇玉珠其实也没有比女儿大多少,可是那等子的沉稳聪慧,女儿便是一生都比不得的,何苦叫她入宫去白白喂了虎狼?便只想着给她寻一个老实妥帖的世家子弟便好。

但是女儿先前与白家解除婚姻的坏影响还未消除,总是让她憋闷在府宅里,难免会让人生出什么不好的疑心风闻。所以听闻尧暮野要出门赴宴,尧夫人便让他将妹妹一并带上多见见人。

当尧暮野带着玉珠与妹妹一起来到了袁家的新宅时,只见立在门口如主人一般迎客的,是白家的大少爷白水流。

第135章

看见太尉谢新妇与妹妹前来, 白少笑着道:“请太尉入内高坐, 白某还要在门口迎客,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这俨然已经是男主人的口吻了。

尧太尉觉得白少这般行事甚好, 定下心来立意成家, 总好过绕着他的妻子飞来飞去, 当下便是点头淡然道:“我会自便, 请白少自忙去吧。”

此处院落自然不比得京城里的百年深宅, 但是好在式样颇为雅致,占地不大, 可是处处都透着古意清幽。

尧姝亭随着兄嫂入了院中时,发现宾客到了一些, 已经分别落座在了亭台中,三五成群地聊着天。

袁熙在尚未出家前,便是京城贵女中的领军人物。是以京城里的名流结交甚广, 可是此番乔迁之喜, 请来的宾客显然经过了精挑细选, 非真正大家的子弟,不能入内。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交际的好手,并不只单纯依靠家世的烘托帮衬。

袁熙显然深谙经营之道,虽然她刚从高山庙庵里回到凡尘,可是已经通过结交白少,示好白夫人,不露声色地向昔日的亲友们显示出她还是那个当年那个引得京中群芳争而效仿她眉黛花钿式样的高不可攀的袁家小姐。

玉珠注意到每一个宾客到了这里都自得其乐。

瑞国夫人正高兴地向几位要好的女客展示着袁小姐特意为她寻到的暗红色的宝石,为了搭配夫君送给她的那对耳环,她寻觅这种成色的宝石很久了,无意中跟袁熙小姐闲聊了一嘴,没想到她竟然一直放在心上。

而白小姐正与翁老一起看着袁熙新作的画,翁老对于袁小姐这几年画作的精进,赞不绝口。

玉珠看了看,觉得白水流果然是个能算计的,他肯娶这个没落的世家女,估计也是看中了她这等交际的能力吧?

白家现任主母短视,在待人接物上总是照比着尧家的主母差了那么一些。

白水流可不似尧暮野那等目无尊长,就算有时母亲好出风头,他看不过眼,也不好说母亲什么,但是总是要在自己的身上找齐些,娶了袁熙,正可以弥补白家后宅的短板。

照这么看来,白少在选妻上还是要比尧少更高上一筹的,起码玉珠可没有看出自己身上有什么赢人之处,能让百年大家尧家更上一层楼。

也不知她的夫君太尉大人当年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丢弃了这等贤妻良选!

袁熙对待玉珠这位尧家少奶奶同样心细。当玉珠拿出了自己亲手雕刻的一对双耳貔貅玉雕花瓶作为贺礼时,袁熙笑着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一下子便发现了这对玉瓶精妙的关键。

原来这貔貅的嘴巴能张开,可以直接将铜币从它的口里掉落到玉瓶里,这等旺财镇福气的摆设,当真是适合乔迁之喜的礼物呢。袁熙看了又看,颇有些爱不释手之意。

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袁熙小姐也同样细心准备了回礼,只拉了玉珠与尧小姐一起入了她的卧房,从抽屉里取了一套盒子递给了玉珠。

“不知太尉夫人的喜好,不冒昧备了一份,不知这个可否得了你的喜欢。”

玉珠打开了盒子,只见短绒缎子衬着一套老玉玉饰。老玉在内行人眼中是能看出年头的。尤其是玉把件或者是贴身首饰一类,经年被人的手或者是肌肤摩擦,带着油脂浸润的色变,便是俗称的“沁色”。

一块好玉,除了本身的玉质和后天的妙手雕琢外,持玉人的爱惜养护更是不可短缺的一步,所谓“玉养人人养玉”正是如此。

而眼前这套老玉首饰,不但质地堪称极品,雕工更是手法老道,竟是在这条玉项链的吊坠上采用了雕刻玉坠不常用的镂雕技艺。通观大魏玉匠,再加上这玉的年头,除了父亲,再无人能雕刻出这等臻品。

尧姝亭在一旁并没看出饰物的典故,可是她天生喜爱玉品,当下出声道:“这般的好看!”

袁熙解开了项链的系扣,微笑着道:“美玉也要佳人来衬啊!太尉夫人肤色莹白,才能衬出沁色的渐变之美。”

尧姝亭侧头看着嫂嫂,觉得袁熙小姐的夸赞的确是不错。只见玉珠颊边青丝堆云,眼眸间婉风流转,加之脖颈纤细,真是衬出了那项链独特的形状美好,若是换了个人,都不一定合适呢,当真像是给嫂嫂打造的饰物一般。

玉珠望着铜鉴中的自己,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越看这项链越是眼熟,突然想起她小时虽然不记得亲眼看见母亲,却在父亲的卧房里见过母亲的画像,母亲画像里佩戴的,正是这锦盒里的饰物!

而她的相貌肖似母亲,再戴上这套玉饰,仿若画像悬挂在眼前一般,一时间便勾起了旧时童年的回忆。

先是那串玉花生手链,又是这套老玉饰品,袁熙所赠都是与自己的父亲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是极力向自己示好,而玉珠直觉像袁熙这般冰雪聪明之人,送给自己这两样礼物,必定是有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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