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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纳珠(160)

玉珠哪里好意思说是没有他陪伴而失眠,便是抿着樱唇也不说话。

这下子,他更是认定小妇这几日是受了惊吓了,当下又是心疼地摸了摸玉珠的脸蛋。

这小妇天生的心事沉重,受了委屈是惯往肚子里咽的,被那袁熙这么一吓,说不定时如何惶恐着煎熬呢!

想到这,竟是连对袁熙仅存的一下子愧疚之情,尽是消散殆尽了,只觉得就算玉珠真袁熙的堂妹,这等主动拉关系的行为也是满怀恶意,他好好的老婆,养得愈加娇贵可人,体贴人意,哪里需要没由来的穷酸亲戚们帮衬?

当下又是珠珠宝贝的一通乱叫,只抱起她回了卧房嚷着陪她好好补觉,却再没提了玉珠这血脉的疑云。

玉珠是了解太尉的性情的,若是他浑不在意的事情,便真的是全然没放在心上,见他以后再没跟她提及此事,心内倒是暗松了一口气,可是那颗心却并没有全然放下。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孤女罢了,就如袁熙所言,若是太尉真的计较这世家的纠葛,只怕自己伸在尧家深潭,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她天性乐观,也习惯了身子荆棘之中,与太尉一朝说破后,倒是可以泰然受之,不必疑虑这袁熙的后招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太尉虽然在她面前没再说什么,可背后却是派人测查了一下玉珠的父亲袁大师。

原本是要调查身世的,虽然没查出什么他是袁府庶子的明证来,却意外问出了些别的的事物。

原来在这短短的一年中,前后竟然是几波人马调阅了袁中越当年宫闱巫术之乱的卷宗。

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日自然入不了他的耳,但是如今亲自询问下来,半点蛛丝马迹也尽是没有遗漏。

尧暮野这么细细一推敲,便猜到了玉珠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替他父亲伸冤这件事,竟是闷声不响地一人调查了这么久!而且那西北的王昆,朝中的范青云,甚至随后的白水流都分别来调阅过卷宗,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案子当真关系江山社稷的华丽大案,炙手可热啊!

可是这事情连白水流都知情,那病瘟生也参合了一脚,小妇人却独独没有与自己提过……尧暮野想到了这一点后,心内顿时便有些发堵了。

想到白水流也许拿了这事讨好或者要挟了珠珠,连那病瘟都这般托关系鞍前马后地为她奔波,可是自己却浑然不知,孰近孰远竟是立下分明。

结果那天原本该去军署公干的太尉大人,竟然在存放旧档的衙门口里足足消磨了大半天的功夫,然后军署都不去了,便黑着脸回府了。

彼时,玉珠正陪着婆婆一起清点着茶宴的名册。

身为贵妇,必需的功课便是主持茶宴、酒席。

她虽然参加的茶宴不少,却从来无自己筹备的经验。

而尧夫人是很希望自己的二儿媳能独当一面的。要知道尧府的老大,是一心走仙道的,弄的家里的几个妻妾平时都是茹素穿着道袍,恨不得呆在树上离天近些,有些离群索居之感。

而尧夫人自觉自己的年岁也渐渐大了,有些跟不上京城里的风潮,主持的茶宴不一定会得年轻贵人们的喜欢。

如果将二儿媳教出手来,倒是也省了她以后的麻烦了。

而玉珠也是尝试亲自操办才知,原来这内里的名堂竟是这般多。诸多的茶宴原来都是有相应的主题,倒是所有的碟碗摆设,搭配的雅乐歌姬都一一错漏不得,不然闹出的笑话,够京城里偏好附庸风雅的贵人耻笑到年尾去。

而她入门以后第一次举办的茶宴,便人数众多,原来尧夫人新挂着女儿的婚事,干脆想借了名堂,将适宜的才俊们都请入了尧府,再逐一给女儿过过眼。

这便是变相给尧家的小姐,举办一次逐美选贤婿大会。

通眼望来,也便是尧家有这等魄力了。但是作为新嫂嫂的玉珠,压力实在是甚大,只能讲想到的全列了单子,呈给婆婆过目把关。

就在忙得甚是焦头烂额的当口,尧家的千岁大人便黑着一张脸回来了。在书房里等了玉珠一会,不见她回来,命侍女去请,还不见她回来,心内憋着的火,倒是越燃越旺。最后干脆不用人请了,只大步流星地便去了母亲的院落。

向母亲请了安后,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冷着脸看着她们婆媳商量事情。

说实在,玉珠原先是没太在意。毕竟往常太尉大人回来的时候,无论她在哪里,都是要叫回去的,可是回去后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正经的事,无非是后背发痒,脚底发酸,总之是要抱着她磨蹭一会,再自去书房里公干的。

所以今日听闻太尉又派人叫自己回去,她也不甚在意,只让侍女回去通禀太尉一声说有要紧事正与婆婆商量,一会再回去。

毕竟这茶宴第二日便要举行了,要是真有什么不妥的,还得叫下面的人连夜重新准备。至于捶后背,挠脚底,给摸摸亲亲抱抱一类的,换个时候腻歪也是行的?

可是谁知今天太尉又是出门被哪一阵阴风刮到了,竟是一脸关公像的,这么横刀立马地冲到尧夫人这里,毫不掩饰的摆脸子给她看。

当下,她察觉不对,顿时收了话题,小声道:“叨扰母亲多时了,待我服侍了太尉回去更衣解一解松乏后,再向母亲请教。”

尧夫人温言道:“好孩子,你先回去,我跟二郎说一会话。”

玉珠连忙起身施礼,低着头出去了。

等玉珠出去后,尧夫人脸色一变,绷着脸:“这又是在外面受了什么闲气,回来找我们这府里的弱女子撒气来了?”

尧暮野当然不会说玉珠背后翻查旧案的事情,只沉着脸道:“哪有丈夫回去,她却不在屋内伺候的道理,还请都请不回,这便是要给她立规矩!”

若是儿子娶了旁的女子,尧夫人会觉得这便是他们夫妻的事情,儿子有能耐,在家立出一部大魏刑典来,她都不会去管。

可是这玉珠进门来后,做的那些事情,叫她这个高门的女子来看,都觉得辛苦得无可挑剔。

虽然是小家宅子里出来的,但是胜在人够聪明,做事也肯动脑勤勉,她交代一样下去,这新媳妇便会举一反三。单说这宾客的名单,她不光是请了适宜尧姝亭的才俊们,更是请了一些朝中新晋的庶族官吏们。

要知道尧家孤高惯了,庶族不入尧家门,似乎已经成为朝中文武固有的印象。就连尧夫人也不好贸然改变。

可是如今新妇掌家,却可借了这个机会,改变一下,可是为尧家的势力填补新血。

这一点,她没有交代,可是新妇都已经想到了,而且请来的人皆是庶族里的清士名流,不算辱没斯文。

在短短的时日里,这新妇已经掌握了京城交际圈子的人脉线络,这可不是单给她配一个侍女环翠便能做到的,可以想象这妇人做了多少的努力。

可是她家的二郎倒好,竟是因为新妇一时疏漏没给他脱鞋,便来掉脸子,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看不下去了!

第150章

尧暮野心内存了事, 想回去跟玉珠对峙, 皱眉起身道:“母亲若无其他事情,儿子先告退了。”

可是尧夫人话却没说完, 只是叹了口气道:“你选了个小门户的女子, 又是没有个爹娘的, 却时不时给她脸子, 在尧府里, 当主子也是要立威的,你总是不给她脸面, 难道叫她使银子收买下人的人心吗?”

这话让尧暮野回了头,皱眉道:“她使银子?”

尧夫人这时在婆子的搀扶下起身:“我们宅院里的奴才也都是经年有脸面的, 在外买自开了宅子,买仆役称老爷的比比皆是。若是没威信的主子,使了银子也不一定能差遣得动奴才们, 还真备不住被欺上瞒下的奴才欺负了去……你醉心朝堂, 懒理后宅, 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过多嘴提醒几句,行了,不耽搁你的时间了,快回去立规矩去吧。”

她这个儿子,是向来管不动的,虽然她心疼玉珠那孩子,但是夫妻二人总要自己相处,她只能出言点拨几句,可是儿子听不听得进去就不知道了。

看着母亲转入了后屋,尧暮野也走出了院落。

这么在微风里走了一阵子,尧暮野慢慢压住了些许的火气。可是脸色依然难看,一路上吓得下人们都敬而远之,等回了自己的院内时,太尉的脸色也略微好看了些。

玉珠早回来的,便命侍女准备了热水,准备一会给太尉烫一烫脚。

虽然不知道太尉是因为什么而动怒,但是他能不管不顾地跑到尧夫人那里,便说明一定是让他气急了的,不知是在外面生了什么邪气……

当太尉一进屋时,玉珠便走过去问:“要不要先泡一下脚?管家新送来的橙皮姜粉的泡包,都是用纱布袋分好量的,我叫人用热水沏上了,现在温泡正好。”

尧暮野从鼻子“嗯”一声。于是大木盆便端入了屋内。

太尉坐在床边,将两只脚伸入木桶里,橙皮的清香味立刻盈满了屋子。

在他泡脚的功夫,玉珠也上了床,半跪在他身后,两只纤手为他揉捏着后背,这等小心翼翼的讨好,又叫尧暮野的火气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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