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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163)

若是公子疾大发一顿脾气的话,张华自恃有应对之策,可是公子疾这般一语不发,却叫她心下顿时没了底儿。

因为是自己犯下的错处,张华甚至没法跟兄长开口,也只能暗自按捺下来。可公子疾也不像是跟自己查旧账的模样,左思右想可能跟自己的兄长张仪在秦国根基站稳的缘故。

公子疾是秦国众多公子中跟太子最为要好的,他在仕途上的抱负也甚是不小,与自己兄长并驾齐驱,互为左膀右臂,这臣子间的一团和气也是最为重要的。想到这,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此番邀请三位同窗,便是表明自己不再为难姬莹。所以就算莘奴言语逼人,她也是一味的忍耐谦让,乍一看,还真是个谦良和煦的公子夫人呢。

张华暂时不发难,莘奴与妫姜也不好一味咄咄逼人。

说到底,她俩都不是乡野的女人,学不来那等主动挑衅的泼妇状。

一桌宴席吃罢,众位女宾便自由到院中散布欣赏景园,各自得了一份自在。趁这机会张华邀请姬莹到一旁的茶室小谈。

妫姜看着张华,慢悠悠道:“不知夫人有何事要与姬莹私下闲谈,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站立在朝堂上的丈夫们的高瞻远瞩,目光短浅得很,只知道畅快了自己的心肠,姬莹若是一会出了状况,让我不痛快了,我便不介意赏夫人你些好物……”

鼎鼎大名的毒寡妇给予的是何等好物,简直是不言自明。张华脸色微变,强自笑道:“不过是有些误会要与姬莹说开,姐姐不要吓我可好?”

敲打了张华后,妫姜也不便再说什么。二人一个是公子疾的夫人,一个为公子疾生了孩子,相谈的也必然与公子疾有关。毕竟这也是姬莹要亲自面对的,莘奴与妫姜不便参与。也只能在园内散步等候。

妫姜虽然解了毒性,可是身体到底是变得匮乏了,一时不便走动,便静坐在张华与姬莹密谈的茶室外等候。

莘奴闲来无事,在院中闲逛,登上了院中一角的回廊。回廊上雕梁画栋,身处其上可以俯瞰到男宾饮宴的院落。男宾也是宴罢,三五人凑在一处闲谈。一男一女伫立在角落里,莘奴一眼便看出男者是这些天陪伴在自己身旁的王诩,而那名女子,相貌姣好,神态温柔,正是秦姬。

莘奴登时停下了脚步,凝神细听。虽然两院相邻,可是回廊与王诩处距离也是颇远,根本听不清两人谈些什么。王诩身形修长,秦姬也是小鸟依人,从身形上两人倒甚是般配。

那嬴姬不知是不是与心上人就久别,看上去神情甚是激动,竟然用手捂着嘴,轻轻地哽咽了起来。

而王诩则低着头,不知在劝慰着她什么,说不得便是许下了迎娶这梨花带泪人的日子,一解佳人的焦虑。

莘奴看得心中气闷,转身便要离开。她这里身形一动,却是被王诩看个正着。王诩低头对秦姬说了几句,秦姬倒是比较着以前乖巧了些,竟然没有留下来摆出副胜利者的姿态,趁机向莘奴摆开示威阵势,只抹了抹眼泪,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去了另一处。

看嬴姬走远了,王诩才踱步走到与莘奴相隔的院墙前,仰着头说道:“为何鬼鬼祟祟,做小人状的在一旁偷窥?”

莘奴隔着墙冷哼道:“哪个稀罕听?只是不巧移步到此,君只管与佳人倾谈,我自移步到别处便好。”

可是王诩却懒洋洋地道:“谈意已经被你搅散了,哪里有什么兴味再谈,你且过来。”

莘奴眼看了四周,低声道:“此间无路,怎么过来?”

王诩不慌不忙道:“你且翻墙过来。”

翻墙这事,的确是莘奴擅长的。这可是她从小无师自通的傍身技艺。

可是她现在已经为人母,当然得有几分矜持,岂可如顽童一般翻墙而过?再说,墙那边又无什么可诱人的事物,不过是一个睡够了的老男人罢了,也值得为他一展绝学?

于是冷声道:“过去做甚?又无美少年侧立墙边,你也值得我翻墙?”

这便是两人才懂的典故。当年的莘奴,为了少年孙伯的确是没少施展翻墙的本事。

王诩被来有调侃之意,可是被莘奴这么一激,面色也不禁转冷道:“如今何人能劳动丽姝翻墙?”

莘奴被方才的一幕激得胸口有些难言的酸涩,毫不犹豫道:“反正不是你这根吸吮不出滋味的老牛骨!”

老牛的骨髓枯竭,用它老熬汤,骨质坚硬,肉皮咯牙,的确是吸吮不出什么滋味的,会吃的饕餮之客,都摒弃之。

现如今莘奴将王诩比作这等没滋味的,便是有吃腻了这一口,转而寻觅鲜嫩小牛之意,所以说完这一句后,便干脆不理那人的疯话,继续前行。谁知王诩竟然趁着旁人不注意,一跃从这角落里翻身过了墙,身形如翩然鸿雁,轻巧地落到了莘奴的身旁。

莘奴被他这般孟浪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左右,所幸她这里偏僻,并无人望过来。

她低声喝道:“你又犯什么疯?”

王诩单手捏去她的下巴,挑起浓眉道:“带你去饮些浓稠的牛骨汤。”

莘奴可不想打听他这汤里的好料,一听王诩开了怪腔直觉想挣脱了他的手后转身离开。

可是王诩倒是驾轻就熟,只单手便将莘奴环抱了起来,转身绕着一条小径从一处小门离开。

莘奴心里还挂念着姬莹,不由得恼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王诩已经带她入了马棚,命侍从备好了马匹,抱着她翻身上马道:“看姬有恼意,还你一场夜游可好?”

☆、第174章

莘奴先是一愣,然后连忙挣脱道:“哪个要跟你夜游,且松了手!”

王诩手脚利落地将她束缚在怀里,贴着她的耳道:“你不是总想‘越墙’吗?到了此地,岂能错过墙外的好风光?”

王诩说得没错,中原地区那些男女偷欢到了这边北的蛮荒地带都是不够看的,豪迈的激情,当时有精壮的男儿才能演绎。北地的夜里,当真是比府宅里的觥筹交错要来的有滋有味。

当王诩将她抱上骏马,一路疾驰到了郊野时也正是夜游的畅快之时。远远望去,远处的丛林间到处都有篝火的暗影,篝火一旁往往支着犬戎人游牧时惯用的毡毛小帐。

莘奴虽然原先不知那犬戎王子话语间夜游的意思,可是犬戎王子一走,她也是侧面打探到了当地的民风。此时再看向那营帐,隐约间似乎可以听到里面男女低喘忘形之声。

她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却没想到现实里的种种大胆还是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她被身后的男人环绕在身前,一时跳不下马去,只绷着脸道:“你也是要娶妻之人,她又在城中,你只管带她来好了,拉着我来这里作甚?”

王诩慢条斯理地用自己鼻间磨蹭着她后颈的雪肤,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道:“这一座座帐篷里,哪个睡的是自己的妻子?如今你我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岂不是正好?只是一时出来的情急,并没有带帐篷,且找个隐秘的草丛,我用斗篷将你裹得紧些可好?”

说话间,他还真寻了出厚密的草丛,翻身下马将莘奴抱了下来,把马背上一条毯子铺在地上,转身就将莘奴按复其上,用自己的斗篷将两人厚实地兜个满怀。

莘奴这几日虽然同他胡闹了几次,但都抱着厮混一次便少一次的心思。

可是今日刚看见他跟秦姬私下里幽会,竟然有脑袋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之感!让莘奴猛然惊醒——王诩真的快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而自己以后再见此人,再无半点柔情蜜意的可能,只能如今日一般,在他人墙外落荒而逃。

这心内种种一时纠结在了一处,却无处宣泄的委屈烦恼,当下狠狠一口咬向了王诩的下巴,鬼谷子的下巴上出现深红的贝壳印。

这一口咬得甚狠,莘奴的舌尖都隐隐尝到了鲜血的甜腥味,王诩也被咬得闷哼一声,却忍着低声道:“你是又长本事了?”

莘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哽咽道:“你既然已有婚约,就莫要再与我纠缠。今日你与她见面,想必已是缔结了婚书的,你我往日的胡闹就此了断。王诩,不要逼得我恨你!”

王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手捏着莘奴的脸颊道:“这难道不是你心中的意思你不是一直立意与我彻底断了关系,撵我到别的女人怀中吗”

莘奴想要反驳王诩的话,可是他的话却又句句属实。的确是自己一步步将他推入到那秦国女人的怀中。当初明明想得洒脱,可是事到临头为何有种心被人狠狠捏住的感觉呢?

被男人狠狠地钳住了脸颊,莘奴退无可退,最后悲愤地说了一声:“你从不爱我敬我,我为何要被你拘在身旁?”

王诩听了牙齿都在微微地摩擦,过了好半会才道:“我人生的大半就是全用在了你这,你的衣食住行无不照顾妥帖,任凭着你使着野蛮性子,还要顺着你的心思哄着你开心,最后不过换得你的修书一封,我还真要好好问问,究竟什么样才叫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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