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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58)

那人央求了半天却是无果,自然是失望异常。

在一旁随侍的子虎,却没有什么善待客人的心思。同为男子,他倒看出眼前的少年绝非为一盒抹脸的狗臭玩意,而卑躬屈膝之辈。

于是便走前几步,粗声道:“既然此处已经没有尊驾想要之物,还请让出地方,我们要卸门板开店!”说完便对莘奴道:“同他多言作甚?从后门先进去吧!”

莘奴自然知道子虎是王诩派来监视自己的,见他这般言语,便知自己若是再与这位少年多言一句,只怕这子虎又要同王诩讲些什么生出不必要的风波,于是默默转身去了后门。

那少年看这言听计从的神色,只当子虎是莘奴的丈夫。

心内不由得大为骇然,生出几许的抱憾。如此绝色,怎么会是这样莽夫之妻?不般配!不般配!

当下又上下打量了子虎半晌,什么也没有,便转身上马车离去了。

子虎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那马车背后的纹饰正是齐国王族妫姓田氏的图腾。

既然已经打开了齐地贵妇们的钱袋,便不愁接下来的生意。过了一段时间,当莘奴又售卖了出预定的水粉后,小店的生意顿时兴隆了起来,又增添了不少客人。

王诩的打点之用的金也骤然阔绰了许多。于是便叫莘奴将这店铺的生意交给能干的仆役,让她抽身出来。

莘奴做得得趣,加之这几日看见王诩的脸较比往常更加厌烦,想到若是不去店铺,岂不是要日日呆在宅院中?是以心内很是不愿,便低声说了想要继续经营的意思。

说这话时,王诩正带着三位女弟子游河,在河畔的草亭里安歇。

出了鬼谷后,齐地的生活倒是似乎让王诩不再那么日理万机,竟然携着三美,戴着大大的斗笠悠闲地垂钓岸边,听闻了莘奴之言,他开口冷冷道:“那么一间小店,如今已经做到极致,便当抽身而出,另辟新境,又有何眷恋?你的眼界还是要再远些……”

妫姜见恩师说话稍显硬冷,连忙替莘奴打着圆场道:“这家店是莘姬一力操持,只盼着获利替恩师解忧,一时要离开自然是心内舍不得,不过恩师之言在理,莘奴姐姐,还是要听恩师的教诲才对……”

听了妫姜的温言相劝,王诩的脸色和缓了很多,转头对妫姜言道:“这店若不是有你帮衬,还不是要亏本到几时,怎么会全是她的功劳?”

说话间,仆役送上果品,里面正好有莘奴前几日吃到的那犬戎之地的异瓜。

原来自从那天后,莘奴似乎对这物失了兴趣,再不食用便要烂点,是以今日俱切了出来。

姬莹从未见过这红心多汁、肉厚皮薄之物,自然是万分好奇,王诩似乎心情不错,难得多言解释了一番这瓜的来历,顺便受了说这比秦地还要偏远的异域的些许风情。

姬莹也是少女心性,自然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后惊呼:“竟然这般的甜?绵软多汁、甜爽醇香……当真是绝美之味!”说完便又取了一块递给了妫姜。

没想到妫姜却轻瞟了一眼那瓜,无甚稀奇地道:“这瓜我已吃过滋味,还是留给你与莘奴姐姐品尝便好。”

姬莹便将那瓜又移给了莘奴,莘奴却并未伸手来接,只是淡淡道:“我不爱喜甜食,姬莹妹妹若爱,便全吃了吧!”

说完这话时,在河岸边垂钓的王诩却是回头看了这自小就嗜甜如命的小奴一眼。

两人都不食。姬莹随了心意尽是敞开肚皮吃了个够。最后那瓜皮也是啃哧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道:“这等奇瓜,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吃到?”

可惜这话却无人回答。

恩师悠哉卧石而坐,垂钓着鳞波浩渺。妫姜看着远山,眉头微微紧缩。而莘奴则看着远方的天空,一群白鹭飞得甚是高远……

燕脂店铺的生意,最后还是随了王诩的心意,交由可靠的仆役经营。莘奴不知的是,就在其后,那名少年又几次寻访却悻悻而归。

而王诩的日常也不再局限在凶宅深巷里,总是外出不知寻访何人。

莘奴闲极无聊得很,整日憋闷在自己的院中。不过这日在外赴宴的王诩却派人来接莘奴。

替莘奴驾车的正是少年廉伊。最近他还帮忙照看着燕脂铺的生意,将各色货品送到临淄的公卿贵女们的府上。所以在马车上,他也给莘奴讲了讲最近燕脂铺的情形。

这样的话题倒是引了莘奴的兴趣,便多言了几句。说话间,马车到了临淄城外的一处宅院。

此处看着门口的奇兽雕刻,应该是公卿之家。四周少有紧邻,郊野里甚是豪派。

当她在随侍的指引下入了宅院时,才发现院中的宾客寥寥无几。

王诩与一个白衣剑眉英目的男子正围坐一处简陋的火塘前,自己用竹签炙烤着小块的肉块,也不知上面撒了什么,香气袭人。这样的炙烤之法甚是奇特,似乎不是中原的食法。

那白衣男子抬头看见莘奴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着说:“难怪藏起不让人看,的确是不可多见的绝丽。”

☆、第55章

不知为何,王诩在这白衣男子的面前随意了许多,只是笑谈道:“原来你眼中还能看出别的女子也是丽姝。”

那男人哈哈一笑,不再多言,只是对莘奴说道:“快过来,食一食这犬戎之地的炙肉。”

莘奴走了过去,也没有卷拂了他二人的兴致端坐到了王诩一旁的岩石之上,只看鬼谷家主从火架上拿了一串下来,轻轻地吹了一吹,递到了莘奴的嘴边。莘奴小心地从竹签上咬下咀嚼了几口,只尝这么一小块,竟全然没有感觉到羊膻的腥味,只有一种别样特殊香料烘衬得肉质无比鲜美多汁,鲜味萦绕在唇齿之间。

有这美肉不算,那男子还捧出了几只酒囊,递给了莘奴与王诩,说道:“有炙肉,岂可无美酒?来,尝一尝这‘马酮’的滋味!”

说完,便将酒囊里的酒倒入两只陶碗里,只见那名唤马酮的酒液呈现乳白色,如同甜浆一般,可是饮一口却是浓郁卓烈,还带着淡淡的乳香。

“这是马的乳汁酿制出的烈酒,丽姝你还要饮的少一些,免得一会上头。”

嘴里还有一口尚且未饮下,听者被王诩称呼为姜云君的男子一解释,差一点便喷薄出来。马的乳汁来酿酒?还真是从未闻过。

不过她倒是在书中曾经见过,知道那些蛮族有“马逐水草,人仰潼酪”的风俗,她今日饮下的,大约就是潼酪一类吧?

出于好奇,莘奴又饮了几口,渐渐品出了这马酮的妙处,方才走得口渴,一时也渐渐得趣。

在二人谈笑风声,推杯换盏间,莘奴也听明白了这位叫姜云君便是那个从犬戎之地回来的人,甜瓜也是他带回的礼物。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想到一向孤僻的王诩,竟然也有挚友这一类的存在。

此时的他,不再是鬼谷高堂上被众位学徒仰视的恩师,酒香肉肥中,似乎更像那个会上树给她掏蜂蜜吃的少年……

莘奴默默不语,径自倒在马乳酒液一口一口地慢慢饮下:那片远在秦地之外,被中原人视为炼狱一般的广原,却在姜云君的嘴里变成了五光十色的异域奇观。

莘奴昨日观齐史才了解天下的博大,深深觉得自己乃是井底之蛙,而今日听了姜云君的话才知,中原也不过是一偏稍大的池沼而已,这中原之外广袤的土地,需要有大鹏一般的翅膀,才能触及……

马乳酿的美酒果然浑烈,只饮了浅浅的一碗便有些头重脚轻,最后当姜云君哼唱起异域迷音时,莘奴渐渐地轻松起来,平日的略显压抑的谨小慎微,这一刻,竟然随着酒液挥发了不少,

竟然用竹棍大力地敲打着碗沿,一副愈加洒脱的忘我状。

引得王诩在一旁看得轻笑,双目迷离地看着她染满晚霞的脸庞。

就在这时,门口又有一人到,伴着一阵草药的清香,一位丽人款款而来。

姜云君正在哼唱的异域新婚酒歌,看见了那丽人,顿时眼睛变得晶亮,在大漠风霜里晒得赤铜的皮肤显得整洁的牙齿愈加的洁白,毫不吝啬地露出爽朗的笑容,起身迎了过去:“妫姜,就等你一人……”

可惜这迟到的丽姝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竟然冷漠地与他插身而过,微笑的走向王诩,款款施礼道:“妫姜见过恩师。”

姜云君的笑容微微凝滞,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用力一甩手臂,将酒囊里剩下的酒撒喷向了那个清高的丽人,效仿犬戎的习俗翻译成中原音高喝道:“新娘子马酮洒身,郎君还还不快些去舔净!”

说完,他放荡无忌地走过去,准备作个体贴的郎君。

哪里想到有人比他竟是快了一步,弱小纤细女子全身的内力似乎被马乳酒催发的大涨了数倍,猛地一推身旁稳坐的男子,愣是推得他一个趔趄,载向走过来的丽人妫姜。

“还不快些娶了你的夫人,一起双宿双飞,也不必再纠缠着我这孤女,放了我一份自由,也算是你这竖子积了些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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