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了这么多的东西，陆征微微一愣，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先把车开去了槐安路十五号，看见三楼黑乎乎的一片，一点儿都没有开灯的意思。
“为什么不开灯？！”陆征沉着脸问道，“这么黑，你上楼的时候摔到怎么办？”
三楼的灯应声而开了。
陈曦转头，呆呆地看着十分犀利的陆征，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从前的一切的一切，到了现在，她仿佛全都想明白了。
他们怕的不是自己，而是陆征。
明明是这样善良温柔的男人，可是陆征却被鬼们都觉得很凶，陈曦半点儿都不觉得陆征哪里凶了，所以看陆征的眼神多了几分波动。
她不知道心里的那种很奇异的感觉是什么，可是看见陆征靠在车门的地方低头抽烟一副等着自己的样子，她自己就上了楼，摸出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就拿符慢慢地把瓜子都给烧掉。她一边烧，一边身边的女孩子就嗑瓜子咔擦咔擦含糊地说道，“你这回很大方么。”
“还行吧。我最近可能赚钱了。几百万，还有公司。”
“楼下那大哥给的？”
“他带给我得到的这一切。”陈曦认真地看着身边脸色苍白，满脸八卦的女生说道，“他人很好的，你不需要怕他。”
她似乎真心觉得陆征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少女嘴角抽搐了一下，埋头蹲在地上嗑瓜子，很久之后有些感慨地说道，“真是傻人有傻福。”她用力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嗑瓜子一边含糊地说道，“我要跟你说再见了。”
听见陈曦闷闷地应了一声，少女突然抬头，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很多。
她抱着一袋子瓜子，没有形象地坐在陈曦的身边。
“可是有人照顾你，我真的已经放心了。陈曦，你是我在最后的时间里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的人生很幸福。”
她转头，一双眼睛慢慢充斥起了诡异的血色，一张好看的年轻的脸也变得扭曲狰狞，皮开肉绽，露出了可怕的死亡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就连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怨毒，可是却用嘶哑的声音对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子说道，“我希望你好好儿的。有这个人在，我觉得可以放心了。”
“可是他很有钱。”
“有钱怎么了？”
“我不想和有钱人谈恋爱的。”陈曦顿了顿，对这个女生说道，“我不想受到伤害。”
“他伤害过你么？”身边的女孩子一双满是鲜血的手压在陈曦的裙子上，漂亮的裙子变得可怕了起来。
陈曦迟疑了一下，想到一直以来，陆征对自己的每一个好，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相信他会永远保护你，永远不会伤害你么？”
“陆征不会伤害我的。”陈曦急忙说道。
“所以你担心什么？一个男人的好坏不是立足在他有钱没钱。你看看我……当初我爱上的男人没有钱，可是我不也变成了这样。”
女生在陈曦茫然的目光里对她露出一个满是血腥的笑容，血水从眼眶里流出来，却轻轻地说道，“左右一个男人的，从来都不是金钱。有钱人也有很好的人，没钱的男人未必都很善良。陈曦，你问问自己的心……他对你的好，你真的完全无动于衷么？”
陈曦怔怔地看着她。
第112章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爱上你。”
少女撇了撇嘴角又开始埋头嗑瓜子了。
人鬼殊途，看了也是白看。不如好好儿活着多买瓜子儿给她烧来。
“可是……”
“你的可是这么多，你家陆总知道么？”
“陆征不是我家的。”陈曦认真地说道。
这回应连厉鬼都沉默了。
“总之，”她的脸上一边往外飙血，一边咔擦咔擦嗑瓜子，声音阴冷地说道，“如果你喜欢他，你就和他在一起，别错过他。这家伙……吓……叫鬼都懒得去杀他。”
反正厉鬼是没有错的，少女梗着自己被砍断了一半儿的脖子，有点儿歪着脑袋的意思，鬼气森森地说道，“遇到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活人真的不容易。不过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建议你搬出来。”
陈曦呆呆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搬出来？”
“他不像是能放手的人。你之前肯定想过要搬家了吧？是不是没搬成？”
“你怎么会知道？”
“鬼都……都懒得看他一眼的男人，当然很凶残了。”咔擦咔擦的瓜子声里，这少女的声音有些飘忽，缓缓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说道，“而且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就不要耽误人家。三十好几的男人了，生活多不容易，还叫你再拖累几年，往后怕是更别想娶媳妇儿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声，陈曦觉得身边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儿，就见这个一双眼睛看不见眼白的少女对自己露出一个充满了血腥的笑容。
陈曦被这个笑容给镇住了。
“我，我是他的拖累么？可是我已经拒绝过他了。”
“你的拒绝算个屁。”厉鬼少女觉得这家伙好讨厌啊，这怕不是在自己的面前炫耀。看到瓜子们已经被烧完了，顿时卸磨杀驴，不客气地请陈曦跟自己拜拜。
“可是我下一次就见不到你了。”陈曦对自己的朋友还是充满了留恋的，有点舍不得，在门口磨磨蹭蹭，可是这份亲近叫厉鬼觉得很受伤了……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把那么一个可怕的男人给招惹来？
这不是舍不得厉鬼，这是跟厉鬼有仇呢？少女浑身气得飙血，骂骂咧咧充满了诅咒，送陈曦滚蛋，顺便叫陈曦赶紧把门钥匙换给自己，不耐烦地挥了挥自己的爪子，铁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在陈曦的面前用力地关上。
“最后的瓜子……很好吃。”透过了铁门，阴冷的声音传来。
除此之外，无论陈曦说什么，铁门里都没有声音传出来。
仿佛她铁了心，这一次跟陈曦彻底告别。
陈曦看了铁门一会儿，这才垂头丧气地慢慢地下楼，看见陆征依旧在车门前吸烟。
他斜靠在车门旁，一双腿修长有力，修长的手里夹着一根烟，明明灭灭，看起来英俊又沉稳。一点月亮的光辉洒落在陆征的脸上，他的脸冷硬又坚硬。陈曦不知道为什么，躲在楼洞里，一双手扒着已经烂得差不多了的大门，咬着嘴角，第一次认真地，带着另一种奇异的心情看着站在车旁的男人。
似乎感觉到陈曦的视线，男人抬眼，目光落在了黑乎乎的楼洞里。
他把手里的香烟丢到地上，冷淡地说道，“出来。”
陈曦扭了扭裙子边角，一双手有些紧张地抓着裙子慢吞吞地走出来。
她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自己的小伙伴儿说了那些话以后，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奇怪。
可是这并不妨碍她慢慢地走到陆征的面前，抬头看着陆征那张英俊的脸，看他抬手在自己的头上用力地揉了揉，陈曦眨了眨眼睛，却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这份突然变得冷静的心情叫陈曦若有所思地看了陆征一会儿，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对陆征笑了笑。
“谈完了？”
“你可以拆掉楼房了。”陈曦小声说道。
“嗯。”陆征没有多问，打开车门叫陈曦上了车，自己走到另一面，漫不经心地抬眼……
昏黄的灯光之下，窗边，一道满是鲜血与狞恶，目光怨毒阴冷的身影清晰地，第一次倒映在了灰蒙蒙的窗子上。
那张脸惨白，满是鲜血，皮开肉绽，还有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满满地流淌着鲜血，她的脖子似乎被砍断了一半儿，此刻歪头，带着异样的扭曲站在窗子边上，透出了几分诡异与恐怖。
然而陆征只是一扫而过，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道，“当厉鬼都不合格。”这也不怎么吓人，怎么当厉鬼去吓死人？陆总觉得这厉鬼的造型不行，坐进了车子里，开车就走。当这车子开出了很远之后，昏黄的灯光骤然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