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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错(30)

作者: 繁华锦世 阅读记录

吕止言挨床而站,隔着一定的距离打量躺在床上满脸烧红的宋繁花,他不用号脉,也不使用具,只是观其面色,望其神色,闻其香气,便判定出宋繁花不单单是中暑那么简单,他说,“贵府上是不是种了一种能够传播香粉的花?”

宋明慧蹙眉说,“府中花园甚多,花园里的花也品种繁多,有很多花都是能够传播香粉的,吕先生的意思是,六妹这样子,是因为花粉?”

吕止言点点头,“有一种花遇香愈香,附香而生,寄主不定,六姑娘就是被这种花附了面。”

“啊?”坐在一旁的宋明艳听后大惊,“附面是什么意思?”

吕止言解释说,“就是渗透的意思。”

宋明艳问,“那会有什么影响?”

吕止言抿抿唇,看着面前的众人,道,“一般来说,被花香附面的情况很少发生,除非是天干大燥,花中精失了营养水分,又恰巧遇上香汗淋漓之人,不然,千年难遇一次。”

他刚说到这里,宋昭昭就大惊一声,“啊!六妹妹今天与我出门游玩,回来的时候晒的满脸通红,香汗淋漓,不会……不会……这么巧吧?”

吕止言道,“那就必然是遭了花香侵袭。”

宋昭昭问,“严重吗?”

吕止言看着她,净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来,他说,“有我在。”

三个字,淡淡从容,却又自信非凡。

宋昭昭不语了,捏着帕子,挪到宋明慧身后去了。

宋明慧问,“吕先生所说的花,可有所指?比如,哪类花比较易传播这种致人发烧的香粉,我好遣人下去处理,免得以后别人也遭了此害。”

吕止言说,“天下花木,无奇不有,要说衡州城内有什么花是这种奇花,当属碧海青阁莞丝花。”

莞丝花三个字刚落,闺帐内的宋繁花就猛地尖叫一声。

这一声叫让屋内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宋世贤急急地冲吕止言说,“快去看看!”

吕止言脸色微凝,单手撩起裤摆,往床沿一坐,搭起宋繁花手腕间的脉搏开始脉诊,他脉诊的时候眼睛一直盯在宋繁花的脸上,见她面色难受,眼角有泪逸出,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在分泌,脸红唇白,一副极力挣扎要脱离某种厄制的状态,他略有不解,片刻后放下她的手,冲宋明慧问,“府上可有种莞丝花?”

宋明慧看一眼宋世贤,慢声说,“倒没有种,就是早先韩老太太大寿,大哥去韩公子院子,看到此花甚为鲜艳漂亮,又恰巧柳纤纤特别喜欢,大哥就移了一些枝杈过来。”

吕止言听后说,“莞丝花生存力极强,哪怕无根无须,但只要有一枝一杈,就能附香而生,我刚说了,这种香有很多种,可以是有香气的花,有香气的树,幢景,或是……美人面。”说到这,他问宋明慧,“那莞丝花只是枝杈,如今可是死了?”

宋明慧摇头,“没死,还开了整片红廊。”

一提到红廊二字,宋明慧又看一眼宋世贤,宋清娇鼻孔一哼,宋昭昭默不作声地绞着帕子,宋明艳大腿搭着二腿,毫无闺态的样子,不羁地讽道,“哎呀,吕先生,你不知道啊,这红廊可是我大哥的心头宝……”

话没说完,宋世贤就睃她一眼。

吕止言淡笑地接话,“若是莞丝花开在红廊,那为了六小姐的身体以及府上众小姐的身体安康,还是得移出的,不过,移花就行了,红廊就不必拆了。”

宋世贤眉心微蹙,他之所以移了莞丝花过来,就是因为柳纤纤喜欢,而红廊也因为有了莞丝花才称得上是红廊,若是移除了,岂非是废了?

可抬头,看到面前几个姑娘们不同神色忧虑的脸,还有宋繁花病语的样子,他闭闭眼,说,“既然莞丝花有这等危害,那就移除了。”他冲宋明慧交待,“这事你现在就去办。”

宋明慧应声,带着丫环离开。

宋清娇问吕止言,“莞丝花拆除后,六妹妹的病就会好吗?”

吕止言说,“还要开药方的。”

宋清娇立刻冲着环珠说,“带吕先生去琴房写药方。”

环珠哎一声,带吕止言下去了,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写好的药方在环珠手上,宋清娇让环珠去抓药,当现就煎给宋繁花喝,喝罢,宋繁花的呓语声渐渐消停下来,眉头舒缓,面色也慢慢平静下来,呼吸轻浅,似乎是睡了。

众人心头顿时一松。

宋清娇放松地呼一口气,对一屋子的姑娘们说,“去吃饭吧。”

几个姑娘们应声,依次出门。

宋清娇又去床边看了一眼宋繁花,见她彻底睡下了,她才对绿佩交待,“这一夜你跟环珠就辛苦些,两个人轮班守着,若是半夜有什么事,一定要快速来报。”

绿佩点头,“三小姐放心吧。”

宋清娇便起身,冲宋世贤跟吕止言施了一礼,也带着丫环走了。

等人都走完,屋子内就安静下来。

宋世贤站了一会儿,也带着吕止言离开,回了东院。

一入院,常安便迎上来,说,“少爷,饭菜备好了。”

宋世贤应声,又道,“可备了酒?”

常安摇头,“没呢。”

宋世贤说,“去酒窖里拿些酒来,今日我与止言兄畅饮一番。”

吕止言笑道,“我今日不饮酒。”

宋世贤问,“为何?”

吕止言道,“喝酒误事,而且等会儿,我还想替府上的其他小姐们把把脉,你这红廊里的莞丝花应该种了很久,韩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是在去年的清明节,距离如今已有一年有余,小姐们体内大概都吸了不少这种花香粉。”

宋世贤抿唇,却是寸声不吭,长袖一甩,踏进院中。

吕止言跟在后面,笑问,“生气了?”

宋世贤轻哼,“我生什么气?”

吕止言道,“把莞丝花拆除了,下次柳纤纤再来府上,就没她能够停留之地了,你不生气?”

宋世贤面色不大好,径直走到摆了饭菜的桌边坐下,扬头问他,“六妹妹到底是中暑还是中了花香毒?莞丝花真的有毒吗?你是不是存心的?”

吕止言隔着一方长桌站在他对面,一身布衣白袍站在夜色里,飘然若仙。

宋世贤忽地就笑了,“罢罢罢,反正你们都不喜欢纤纤,不管是不是因为莞丝花的原因,如今拆都已经拆了,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因为纤纤喜欢,我就置六妹妹以及众妹妹的安危不顾。”

吕止言看他一眼,撩袍而坐,浅笑道,“你可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医者,当以病人为重,谁管你府上的莞丝花是谁所爱啊。”

宋世贤听闻后蹙眉,“果然这莞丝花有毒?”

吕止言失笑,“我有说有毒吗?”

宋世贤想了想,好像真没听他说过毒字,可他说的香粉覆面,不就是被毒侵体的意思?宋世贤瞪他一眼,“是不是你们这些郎中说话,都是云里雾里,让人听不懂的?”

吕止言纠正,“我是医者,不是郎中,你也可以称我为江湖野士,两口先生,但就是不能拿我与郎中相比。”他指指自己的一身白袍,“有郎中像我这般风度翩翩的吗?”

宋世贤顿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常安拿了雕花酒,又拿了冰,进到院中听见宋世贤的大笑声,他也跟着笑了,一边走近一边道,“吕先生每次来,少爷的心情都很好呢。”

吕止言说,“那是因为我甚得你家少爷的心。”

常安一乐,他道,“确实。”看一眼宋世贤,又道,“我家少爷也就在吕先生面前的时候能这般畅言大笑。”

宋世贤哼一声,“常安。”

常安立马闭嘴,眼角却弯了起来,他将雕花酒打开,加入冰,对宋世贤道,“少爷,可以喝了。”

宋世贤说,“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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