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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错(470)

作者: 繁华锦世 阅读记录

陈河没大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小心地拿好。

薛凌之道,“拿给各位大人看看。”

陈河即刻会其意思,捧着木头走下台阶,往厅中两侧坐的那些大臣们走去。

木头奉上,每个大臣们都拿起来在眼下仔细地端详着,一边端详一边感叹,都叹这刀功和剑功何其的令人惊讶,几乎全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尤其是受剑侵袭的那端,手一触上去,还有隐秘的灼热感,有大臣们对这灼热感不甚明了,就开口问了薛凌之。

薛凌之照上次肖璟解释的话解释给了这些大臣们听,大臣们听罢,一个一个的都表示对这剑者的佩服,当然是佩服的,能把剑法练到如此境界,那真不是一般人,不让人惊叹都不行。

可惊叹是惊叹,你功夫好就功夫好吧,却为什么要杀人呢?

杀人就杀人了吧,却偏偏要杀肖太师的女儿,又牵连到监国将军的未婚妻,整个京都,不,可以说,整个云王朝,谁不知道监国将军是最疼爱他的未婚妻的,这不是自掘坟墓吗?关键是,这坟掘的好像还不止自个儿,还有,吕府。

能当官的人,尤其能当上京官的人,有几个人是傻子?没有一个人是傻子,所以,这一来二想,心思一动,便个个心头冒起了冷汗。

吕府忠于王室,那么,对上吕府,也就间接意味着对上王室,挑上吕府,也就间接意味着挑上王室,如今的王室没了云淳,没了云程,但还有一人,活的好好的,那便是九王爷云苏。

云苏!

大臣们一想到这个人,一想到这个名字,顷刻间就觉得手中拿的不是木头了,而是烫手山芋,拿在手上烫手,想在心里烫心,便纷纷地一转二二转三,将这块木头一个接一个地转走了,然后,他们就感觉自己这一趟跟过来真是掉进了陷阱里,坐立难安,如坐针毯,可想走吧,一抬头看到段萧,那屁股硬死不敢往上抬。

田家严看了木头两端。

王朔也看了木头两端。

赵阔也看了。

木头转到肖雄手上,肖雄看了很久,看罢木头两端之后,脸抬起来,看向厅中的吕如宁,然后又看躺在地上的池乔的尸体,最后,他伸出手,将木头递给段萧。

段萧没接,只对他道,“看清楚了?”

肖雄沉声说,“看清了。”

段萧笑了笑,伸手接过那木头,自言自语地道,“这可是有力的物证。”

是,确实是物证。

薛凌之虽然为人小气了些,却在办案的时候一板一眼,讲求物证与人证,如今,物证与人证都到场了,薛凌之自然是秉公执法,虽然池乔死了,但罪行不可能免。

然后,问题就来了。

池乔是吕如宁的人,是属于吕府的。

那么,吕府有没有参与这一起杀人事件,或者说,池乔是吕府的人,而她杀人,是不是受了吕府的指使?

这都是问题。

然而,在薛凌之这里,这都不是问题。

薛凌之判了池乔死罪,结了案子,让陈河去刑部牢房把那五个不相干的嫌疑人给放了,陈河领命离开,大臣们也赶紧跟着离开,段萧坐在椅子里,大腿搭在二腿上,黑色蔽膝挡住了他交叠的腿,却挡不住他满身桀骜冷杀的气势。

他看了吕如宁一眼,对薛凌之道,“这就结案了?”

薛凌之道,“不然呢?”

段萧轻笑,“素闻薛大人是断案能手,手上所经案子,无一不破,是,这次行凶的凶手是找出来了,但幕后之人还没找出来呢,如此草草结案,不符合薛大人一直以来的办案风格。”

薛凌之眯眼,“查死凶就是查死凶,凶手既已伏诛,这案子就算了结了。”

段萧道,“吕府若是也参与了呢?”

薛凌之面色一怔,还没开口说话,吕如宁已经率先一步跨上前,走到段萧面前,痛心疾首地说,“我的婢女犯了错,我已经亲手惩治了她,将军还想要我怎样?”

段萧微垂着头,不看她,只把玩着自己的手,不冷不热地说,“你的婢女犯了错,这错若不牵扯到别人,只在你吕府的院子里,那当然是由你这个主子惩罚,可她这次犯的不是府内小错,而是命案,既是命案,这就不是你这个主子能惩罚的事了,而当时,大街上有七成以上的官员在场,还有主审此案的薛凌之,这么多人,随便一个人都比你有资格,那么,你一没官职,二没权责,却当场杀了池乔,你觉得你没问题吗?”

吕如宁脸色一白。

段萧又道,“若论真的来讲,你没官职在身,又没权责所持,那你杀了池乔,你也是杀人凶手,要逮捕归案。”

吕如宁神情一怔,眼瞳倏的一下子睁大。

段萧却又撇撇嘴,收起把玩的手,看向薛凌之,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薛凌之真心觉得段萧真有胆,不,是胆大包天,但他又说的很对,吕如宁不是朝廷命官,就算池乔是她的丫环,可池乔是杀人凶手,不管是审问还是判处还是要斩首级,那都是官门的事儿,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薛凌之看一眼吕如宁,对着段萧道,“按照云王朝律法,吕小姐这种做法确实不恰当。”

他说不恰当,却没说有罪。

段萧听之一笑,两手撑着椅把,站起身,“既不恰当,那就关进刑牢反思几日。”

薛凌之惊愕,“啊?”

段萧挑眉,“怎么,没听懂?”

薛凌之抿抿嘴,瞪着他。

段萧道,“这是为吕小姐好,免得她以后又做这种不恰当的事儿,今日有吕府罩着,她能安然无恙,若往后没有吕府罩着了,那她就逃不过这一劫了。”说罢,这才正正当当地看向吕如宁,笑道,“是不是,吕小姐?”

吕如宁看着他,看着她第一眼在皇宫见到后就十分心动十分倾慕的男人,那一次,事关前党朱坚,事关勾结前党朱坚的柳元康,吕子纶被皇帝召进了宫,她也跟着进了宫,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是待罪之身,可他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匍匐的王,后来,他成功从牢中走出来,从五品侍仪到四品敕史再到三品敕伯侯,再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将军,他走的不缓不慢,似乎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走到这里来,他有能力,有魄力,有实力,更有心机,不管是从里到外,还是从外到里,他都深深吸引着她,而他,也确实不辜负她的爱慕,英俊卓凡到常人难以企及,但终究,他辜负了她的情义。

吕如宁闭上眼睛,拼命抑制住眼内汹涌而来的不甘的泪,好半天,将泪压下之后,她才睁开眼,看着段萧道,“将军说的很对。”

段萧道,“那就到刑牢住五日吧。”

说罢,他就走了。

吕如宁站在那里,看着他刚刚坐的位置,看着看着就笑了,然后,她走上前,缓慢坐下去,男人刚离开,时常萦绕在他身上的松竹香还没散弥,周游在椅子四围,吕如宁闻着这样的香气,痛从心来,他知道今天拉不了吕府下水,大概也就没这个打算了,可他却不打算放过她,只因她害得宋繁花住了好几天的牢房,他便也要让她尝尝这牢房的滋味。

他在向她无声警告,他的女人,谁都碰不得,碰了就得付出代价。

吕如宁想到去年在春宴河,肖锦莺与她说的话,她说,“这样的男人一旦搞定,终身都无忧,越冷情的男人一旦动了情就必然专情。”

段萧确实很专情,可不是对她,不是对她。

吕如宁死命按着心口,眼泪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呜咽哭出声来。

衙门里已经没了几个人,案子一结,所有人都走了。

此刻,薛凌之在整理案卷,陈河在一旁协助,二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忽然之间听到女人的哭声,二人都是疑惑地抬头,看到吕如宁坐在位置上哭,陈河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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