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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39)

不过,就算濒临梦游,时湛阳的五感还是极其敏锐的,一辆电瓶车风驰电掣地擦过去,几乎贴着人行道,他一把拽住了邱十里,推着他的肩膀,把人挪到了道路内侧,自己靠外走。

“我刚才走神了。”邱十里有点惭愧。

“没事,”时湛阳牵回他的另一只手,“这边又没人追杀我们,放松一点很好。”

“哈哈,兄上,你是不是想说上海可真好。”

“是啊,上海真好,”时湛阳轻声道,仰望深紫色的夜空,“好像在这里,我只要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四肢健全头脑正常,就可以保证我们都安全地活下去。”

邱十里笑了,“只有上海是这样吗?”

他明明觉得无论在哪,哪怕刀山火海,只要和大哥在一起,那就是安全的。那次他们穿越中东的荒漠,在国境线边,再晚一会儿就要被政府军的迫击炮打中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吵得要命,他听着时湛阳简短冷静的部署,也没有产生任何对死亡焦虑。

时湛阳却点点头,“至少我们去过的地方,只有上海是这样,或者说只有中国。”

“可是我们去过很多地方。”

“嗯。可是我们去过很多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远远地,已经能看见酒店亮着灯光的尖顶了,在一个十字路口,邱十里忽然靠近,亲了时湛阳脸颊一口。就这么一下,时湛阳就跟被点了穴似的,他恨不得就地把邱十里按在地上,有的没的都扯开,或者抱着他跳进江里,可理智终究是占了上风,他抓着邱十里的手快跑,闪进大厦之间的一条暗巷。

“其实老K他们一直跟着,四五个吧。”

“啊?”一辆车子亮着大灯从巷口路过,又消失,邱十里的脸明明暗暗,是惊讶又害臊的神情,“那他们……都看到了!”

时湛阳笑,“明天还要请他们吃饭,周末,你也要去。”

“啊?”

邱十里没来得及再多问什么,嘴巴就被堵住了,眼前也是漆黑一片,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的大哥,他听到两人错乱的呼吸,以及唇舌间溢出的湿黏声响。

“呜……嗯!”他低低地喘着,前面被人压着,粗糙的墙面也从后面顶着他,这给他一种极度安全也极度危险的感觉。他又必须得踮脚,时湛阳也知道,忽地从腿根把他托起来,掐着他大腿,又握到膝窝,让它们夹紧自己的腰。邱十里惊得慌慌张张,双臂紧紧攀住大哥的肩膀,腿也打开,把自己挂在这副坚实劲瘦的身体上。

他白天还做过差不多的动作,只不过盘的是沙袋,腰腹撑着全身的重量,也没有人托着他的身体,把他提到这样的高度,这样密实地吻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邱十里隐约尝到了血腥味,不知是谁流了血,他明明小心地收了虎牙,也感觉不到疼,只是浑身都要烧着了,轻飘飘的,这么多血液在上下这么多血管里冲涌,他却仿佛随时要变成委地的一张皱纸,又或是一抔灰尘。他不会边接吻边咽喉咙,口水就流到下巴上,蹭在两人的皮肤之间,还往下滴,可他们身体也是紧贴的,所以滴不到地上去。

这种亲吻,完全没有什么目的,好像单纯是为了交颈缠绵,对于邱十里来说太火热,也太惊人了。这是时湛阳吻他最用力的一次,他被亲得头脑酥麻,心惊肉跳,等结束了,他把脸埋在时湛阳肩头,不肯从人家身上下来,连话都不肯说。

时湛阳也不逼他,就这么抱着他出了巷口,邱十里一下子就老实了,他实在不想被老K邵三他们看见,更不愿去想那几位刚才有没有在巷外偷偷围观,于是自己跳下来,低着脑袋,抹着嘴角,跟在时湛阳身后,乖乖往酒店去。

居然是大床房,邱十里知道这是那几个笨伙计定的,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想收拾他们还是谢谢他们了。房间在十六层,可以清楚地看见外滩夜景,可邱十里方才看了个够,此时,他换好了酒店毛巾质地的睡衣,也做好了祷告,躺在床上,听着淋浴间的水声,连电视也没心思看,于是干脆关了。

在酒店里接吻显然更方便,谁也看不见,为什么刚才还要去那种地方躲着?是因为大哥忍不住了吗?自己亲脸的那一下,效果这么厉害?还是因为……大哥不想在这种私密空间亲吻自己,怕引起更多的……那种行为?

想到这儿,邱十里就不敢再乱琢磨了,他又忐忑,又盲目期待着什么,抱着一角被子翻来覆去,听到浴室门开的声响,他就立刻背对着那方向,一动也不动。

时湛阳吹了会儿头发,又站在衣帽间那边打了几个电话,邱十里都听得仔细。随后,他听见拖鞋在地毯上摩擦的声响,大灯关了,床沉了一边,熟悉的气息就在身后。

“晚安,十七岁的ナナ。”时湛阳躺得相当安稳。

几分钟过去了,邱十里除了他均匀平缓的呼吸,什么也听不到,那些攒了满腹的念头都要蔫了,“为什么不是十八岁生日啊。”他小声道。

“什么?”时湛阳的声音格外清醒。

“我想今天十八岁。”邱十里抬高了声量,宛如宣誓一般。

时湛阳笑了,从后面抱住他,把他的腰和手臂圈在一起,轻轻地蹭着他的后颈,“又是一个关于‘等’的问题,我说过我会等你啊。”

“……好吧。”邱十里慢慢道,“晚安,兄上。”

时湛阳稍微松了点力气,“还想亲亲吗?”

“想!”邱十里猛地一拱,扭身和他面对面躺,“能不能亲那种有痕迹的,比如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脖子,平时外露的,很明显的位置。

时湛阳觉得这对自己简直是酷刑,他忍过去了,他就真的神了。不过他还真就忍成功了,那枚深红的吻痕,落在雪白的皮肤上,就着暖而暗的夜灯,时湛阳抬手去摸,用指节一下一下地蹭,“同学有可能会问你。”

“我说是我女朋友弄的。”邱十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又勾住他的颈子,凑过来啄他嘴角。

事实证明,时湛阳当“柳下惠”的天赋十分厉害,他咬咬牙当了这么一晚,也就连着当了这么一年。他时不时过来看看小弟,可能是工作路过,也可能是专程,有时太忙,而邱十里正好又有假期,他就叫手下把人带到自己那边见面。统共少说也有七八次,他一次也没有做出比亲吻更深的举动。

十八岁的生日步步逼近,或许邱十里才是最盼着这一天的人,春夏秋冬过去,他继续当着他的班长,做着他的优等生,也坚持着他各种奇怪的体育锻炼习惯,实则每天都在默默数着日子,终于懂了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眼看,十七岁过到了最后几天,五月三号,明亮的下午,老K果然领着几个兄弟,低调地在最偏僻的北校门接他。

“三少爷,”老K给他拉开车门,道,“老大要您回家一趟。”

邱十里高高兴兴坐进去,“我晚点找老师请假就好。”

没有任何耽搁,他被载去了机场,却没有走平时的通道,一行人被几个空乘人员领着,往隐秘处去。方才隔着落地玻璃,邱十里看见一架没有任何航空公司标志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场地上,等他走上登机桥,才发觉这竟是自己要上的那一架。

而时湛阳就在飞机上等他,前排的沙发坐上,一见邱十里领着手下们进来,他就放下报纸笑眯眯地站起来。

“我们要去度假吗?”邱十里张大眼睛问。

“确实要度假,不过度假之前,要先去救一个人,”时湛阳拍了拍他的肩膀,“ナナ,我需要你的帮助。十八岁生日在工作中度过,也真够刺激的。”

邱十里揉了揉脸,也跟着乐,好像那种刺激的快活已经到了他身上,“救谁?”

时湛阳示意手下们在隔了面墙的后舱坐下,自己也和邱十里一同坐上沙发椅,“老四。”他的声音很低,只有邱十里听得见,“他被他的妈妈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