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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控(32)+番外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两个小姑娘才慢吞吞地露出小胳膊。并不是她们动作慢,而是这床底十分狭窄逼仄,也就是她们两个年纪小,身子骨又比同龄的孩子还小,才钻的进去。要不然,就连方瑾枝都钻不进去。

方瑾枝和卫妈妈忙拉着她们的小手,将她们往外拽。她们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床板磕坏了她们。

将两个小姑娘彻底拉出来,方瑾枝红着眼睛保住她们。她哽咽地小声说:“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好好保护你们……”

两个小姑娘摇摇头,她们甚至伸出手来拍了拍方瑾枝的后背。

方瑾枝抱着她们后背的手觉得湿漉漉的,她将手递到眼前,发现全是血迹。她急忙将两个妹妹转了个身,心惊地看见两个小姑娘后背的衣服被划破了,娇嫩的皮肤上也有一道道流着血的伤口。

那床底那么狭窄,指不定还有不平整的木板和槽口,这才将她们两个划伤了……

卫妈妈“哎呀”一声,急忙转身去窗口双开门的矮柜里翻出治疗外伤的跌打药。

方瑾枝一边给两个妹妹脱衣服,一边哭。

两个小姑娘很茫然很惊恐地伸出苍白的小手去给方瑾枝擦眼睛。她们的手冰凉冰凉的。躲在床底下一定很冷,而且她们两个也一定吓坏了。可是此时她们顾不得自己,先是去给方瑾枝擦眼泪。

“姐姐,不哭……”

方瑾枝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又因为这一句蹩脚的话泪流不止。她们的声音很小,发言也不准,可是这是方瑾枝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不哭,姐姐不哭了。”方瑾枝用手背使劲儿擦去眼角的泪。她擦地太用力,大眼睛旁边的白嫩肌肤都被擦红了。

“来,咱们擦药。”卫妈妈将外伤药拿过来,方瑾枝便和她一起为两个妹妹擦药。

卫妈妈说:“姑娘还没回来的时候,她们饿了,奴婢正给她们喂饭。府上的几位姑娘都来了。今儿不赶巧,入茶带着米宝儿和盐宝儿认各处院子,阿星和阿月又跟你去了垂鞘院。院子里只有我一个。奴婢把她们抱到床上喂饭,下去端茶水的间档,几位姑娘自己上来了。奴婢也吓坏了呀!幸好她们两个机灵,直接从床上翻下来,爬到床底下……”

“知道了。”方瑾枝点点头,越发小心地给两个妹妹涂抹药膏。冰凉的药膏涂到她们的后背上,引得她们两个挺直了小脊梁。明明疼得很,却不会出声喊疼。

“平平和安安不怕,姐姐在呢。”方瑾枝抱着两个妹妹,让她们两个靠在自己身上。

她又转过身对卫妈妈说:“今天不把她们放在箱子里,抱到床上去,和我一起睡。”

“诶,奴婢一定好好守着门,再也不让别人进来!”卫妈妈像立誓似地说。她却趁着下楼取热水的时候,悄悄抹眼泪。她的这三个小主子的命都太苦了。

梳洗过后,方瑾枝让卫妈妈帮忙,抱着两个妹妹卧躺在床上。她们背后有伤,只能卧躺。

免得她们睡得不舒服,方瑾枝也在大床的外侧,跟她们一样卧躺着。她偏过头,望着两个小小的妹妹,柔声说:“睡吧。”

两个小姑娘也偏过头来望着她。

“姐姐……”

这一回,她们两个的发音已经准确了很多。

“嗯!”方瑾枝重重点头,“说得很好,真棒!”

方瑾枝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睛,不让自己再哭。等胸腔里那股子酸劲儿没了,才小心翼翼地给两个妹妹拉了被子。

她一直望着两个妹妹,直到两个妹妹呼吸匀称,进入了酣眠。方瑾枝才肯去睡。她喃喃道:“姐姐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我发誓……”

第25章 背书

“书法九势, 为落笔、转笔、藏峰、藏头、护尾、疾势、掠笔、涩势、横鳞竖勒。”陆无砚看一眼踩在矮凳上写字的方瑾枝,顿了一下。前世的时候,他也曾用启蒙的名义教她写字, 可惜那时候他本就敷衍,害得方瑾枝回去以后还要熬夜自学。

“凡落笔结字, 上皆覆下,下以承上,使其形势递相映带,无使势背。即使无师者,翰墨功多, 亦可造妙境耳。”

方瑾枝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她已经写了很久的大字,累得很,更何况陆无砚的院落比别处热得多。她转过头来望着陆无砚, 崇拜地说:“三哥哥说的真好!”

陆无砚用微微弯曲的食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皆为古人言,出自《九势》。一会儿让入烹找来给你,回去背熟。”

“哦……”方瑾枝转过头来继续写字。她心里却忍不住嘟囔:这人真是奇怪,起先带着她玩, 现在真教她东西的时候却严厉到可怕!字都没认全怎么背嘛……

方瑾枝看着案边厚厚一沓写完的簪花宣纸,瘪了一下嘴。

手好酸,小腿也好麻。方瑾枝偷偷瞟一眼陆无砚,见他低着头看一卷书, 她不由放松了一下腰背。陆无砚没有抬头,顺手从窗台上的元霁蓝釉白龙纹梅瓶里抽出一枝红梅,敲了一下方瑾枝的后背。方瑾枝立刻挺直了脊背,再不敢放松一下。

“还有六页,写完再歇。”

“晓得了。”方瑾枝握紧手里的笔,收起心神,认真地写字。她知道自己跟陆家的姑娘们不同,她们可以撒娇耍懒,可她不行。是她不该有懒散的心思,应该更加努力才是。

方瑾枝一笔一划写得专注,陆无砚却从书卷中抬首,静静望着她。她有刚开始学写字的小孩子的通病,墨汁染在手上,甚至弄到了白皙的小脸蛋上。规整的丱发也松散了些,一绺儿发垂下来,将陆无砚的视线隔成两片。他早就想伸手替她掖发,却因为担心饶了她而作罢。

他比她盼着那剩下的六页簪花宣纸快点写完。

方瑾枝的小手将写好的一页纸放在一旁,案上只剩最后一张,两个人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方瑾枝却停笔了,似在想着什么。看着她覆了一层薄汗的额头轻轻蹙起,陆无砚就知道她的心里又开始合计什么事儿了。

方瑾枝知道陆无砚在看着她,她在他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地写:三哥哥教瑾枝写字,很雷,可是佷开心。

陆无砚站起来,拿了朱笔,在“雷”字和“佷”字上画了圈。又在旁边写了正确的字,道:“把错字写十遍再歇。”

方瑾枝握起小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头,小声嘟囔:“弄巧成拙了……”

陆无砚忍了笑,说:“成语用对了,奖你抵五遍。”

“嗯!谢谢三哥哥!”方瑾枝弯了一双月牙眼,从抽屉里拿出崭新的白纸,开始一笔一划地写“累”字和“很”字。

“终于写完啦!”方瑾枝放下毛笔,从矮凳上跳下来,直奔入烹而去,眼巴巴瞅着她。三哥哥说写完了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呢……

入烹忍俊不禁地说:“表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不过呀,您还是应该先洗洗手和小脸蛋!”

方瑾枝疑惑地摊开自己的手,才见到上面全是墨汁,脏兮兮的。她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入烹端来了温水,方瑾枝刚想把自己的一双小手放进去,手腕却被陆无砚抓住。陆无砚将锦帕浸湿,小心翼翼地给方瑾枝擦去脸上的墨汁,又给她鬓角的乱发掖到脑后,才让她就着玫瑰香胰洗了手。

方瑾枝将自己的手摊在眼前反反复复地看,指头缝儿都不敢大意了。直到一双小脏手又变成白白嫩嫩了,才满意——她可不敢脏兮兮地出现在陆无砚面前。

“谢谢三哥哥!”方瑾枝弯着一对月牙眼,可是却紧抿着唇。自从她门牙掉了以后,如今说话和笑的时候格外注意,不想露出缺了一颗牙的模样。

“表姑娘,吃糕点了。”入烹笑眯眯地端上几道精致的糕点。她最近也发现了方瑾枝日日来这里的好处,好像冰冷的垂鞘院也有了人气和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