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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妻缘(60)+番外

“夜色暗,这山路难走,注意脚下。”霍玄低着头看向肖折釉,叮嘱。

“知道的。”肖折釉点点头,往前走去。

大大小小的石子儿铺在地上,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肖折釉没走几步,身子就有些栽栽歪歪的。

走在她左前方的霍玄忽然停下来,抬手挡在她身前,道:“抓着。”

“麻烦将军了……”肖折釉攥住霍玄的衣袖,将他玄色的锦缎衣袖一角拢在掌心。他的衣袖上捻着金丝暗纹,细微的触觉落入肖折釉指尖。

肖折釉跟着霍玄走到前头,青衣卫已经将整个沾桥山的土匪都绑了。袁兰五也被绳索捆绑着,她被迫跪在地上。她看见霍玄立刻破口大骂:“霍狗!我袁兰五今日杀不了你,就算是做鬼也要变成厉鬼为我爹报仇!”

她拼命挣扎,想要朝霍玄冲过去。

归刀拔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她的脖子上可以浮现一层血痕。归刀冷冷地说:“再敢对我们将军不敬,让你尝尝剥皮剔骨的滋味!”

袁兰五瞪了归刀一眼,虽然没有被归刀唬住,却还是收敛了点。

肖折釉倒是觉得归刀说话的声音很特别,带着阴风的。

“松一下。”霍玄偏过头,看向身侧的肖折釉。

肖折釉怔了一下,才松开抓着霍玄衣袖的手。

霍玄走到袁兰五面前,一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是袁金龙的女儿?”

“霍狗!休要提姑奶奶老子的名讳!”

归刀眯起眼睛,有些压不住杀意。归弦从一侧走过来,一巴掌甩在袁兰五的脸上,她指着袁兰五的鼻子:“再口出恶言,割了你的舌头剁成肉泥喂你吃!”

霍玄丝毫没有因为几句恶言变脸色,他略一沉吟,道:“归刀,送她去阳江州。”

“我去?让归弦去更合适吧?”归刀有些惊讶地问。

归弦也有些惊讶。毕竟,这些年归刀从未离开霍玄身边半步,归刀是霍玄身边的刀,也是霍玄身边的盾。虽然霍玄身边一直还有青衣卫相护,总觉得没有归刀更妥当些。

霍玄不容置疑地点头,他又吩咐归弦处理这些沾桥山的土匪。霍玄倒是没有想要一窝灭了这群土匪,他留着这些土匪还有用处。他不用多说,归弦也明白他的意思。

“喂!霍狗!你送我去阳江州干嘛!”袁兰五看霍玄要走,高声质问。

霍玄带着肖折釉下山,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因为袁兰五的话停下来,更不想对她解释一句。

归刀忍无可忍,撕了块破布塞进袁兰五的嘴里。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起来。归刀带着袁兰五上马,忍着杀意,无可奈何地说:“你老子没死。将军让我送你过去,我必领命。可是这一路你再不老实,我不保证把你送到你爹面前的时候还有没有舌头!”

袁兰五震惊地回过头望着归刀。什么?她爹没死?她爹袁金龙在西边的阳江州招兵买马正要起义,不是已经被霍玄斩杀了吗?她爹怎么又没死?而且那个霍狗居然知道,还要把她送到她爹那里?袁兰五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玄让属下牵来一匹马,对肖折釉说:“下山的路比之之前更为崎岖,上马。”

肖折釉抿着唇看着眼前高大的壮马,心里有点抵触。毕竟刚刚她被袁兰五抓回来的时候被马颠了一路,那种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碎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安心,我拉着它。”霍玄又开口。

肖折釉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说:“我没怕呢。”

她走到马前,一手搭在马脖子上,一手提着裙子,将脚放进马镫。她微微用力一踩,另外一条腿还没跨上去,马儿反而向前走了两步。肖折釉踩在马镫里的脚滑了出来,险些站不稳。

霍玄低笑了一声。

肖折釉回过头,拧着眉心看着霍玄,带着点小不甘心地说:“将军不许笑话人,我能上去。”

她重新将脚放进马镫,使劲儿抓着马缰,奋力抬起另外一条腿跨坐在马背上。肖折釉刚一坐在马背上,棕马前蹄抬起来,霍玄抬手在马脸上打了一巴掌,棕马才安分起来。

肖折釉将从裙子里探出来的一小节脚踝藏在裙子,长长舒了口气,又有些小骄傲地看向霍玄。

“是不错。”霍玄笑着点头。他将手搭在马背上,拽着马缰,拉马前行。

“回去以后让归弦在你身边伺候着,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让归弦寸步不离地跟着你。”霍玄说。

“多谢将军。”肖折釉望着霍玄的背影。

霍玄没说话。

夜里的风有点凉,许是因为肖折釉之前在屋顶被那只耗子吓了一身冷汗的缘故,经夜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捂着嘴小声打了个喷嚏。

霍玄搭在马背上的手收回去,他解下身上黑色外袍递给肖折釉。

“多谢将军……”肖折釉将霍玄的袍子披在身上。宽大的黑袍将她整个人都裹住,连脚尖儿都没有露出来。

霍玄施于人的威压之感,让他周身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冷意。可是肖折釉穿着他的衣服只觉得一种炙热的暖意。她慢慢攥紧衣摆。

“这是你今晚第四次跟我道谢。”霍玄没有回头,“不必如此。”

肖折釉恍然,她忽然想到她刚被霍玄接到明定城霍府的时候,他也曾几次说过类似的话。肖折釉抿着唇,说:“知道了。”

霍玄“嗯”了一声。

下了沾桥山往驿馆去的路上,肖折釉忽然开口:“将军,您的衣袍破了。”

霍玄回过头看了一眼,看见肖折釉攥着的衣摆处有一道小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破了。

“回去了,折釉帮将军缝上吧。”肖折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霍玄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穿缝补过的衣裳。

她急忙接了句:“以前女红先生总说我的针线活针脚不够密实,正好想拿将军的衣裳练练手。不过……估计等折釉缝完以后反倒是毁了这衣裳。”

霍玄已经收回了视线,随意道:“你针线活很好。”

“很好。”霍玄又重复了一遍,似想起肖折釉给他做的那些衣裳,他这次的语气里多了些认真来。

肖折釉的嘴角一点一点翘起来,她慢慢将霍玄衣摆划破的地方攥进掌心里。

黑夜仿若无尽头,在这一条长长的路上,前方只有霍玄高大的身影。肖折釉的目光落在霍玄的背上,仿佛前路里,也就只有霍玄的身影装进了她的眼。

十二年前的他,十二年后的他。

隔了十二年,肖折釉还记得当初自己初嫁时的憧憬。当年她不过十五岁,怎么可能不憧憬嫁给他以后的日子。当年她难产忍受撕裂般疼痛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反反复复喊他的名字。即使她嘴硬没有喊出来,却已在心里盼他归来一万次。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啊。

即使那个时候他对于她而言是陌生的,他也是她在父皇、母后、幼弟、皇祖母相继离世后唯一的亲人。

棕马忽然颠簸了一下,肖折釉身子一滑,急急抓住马缰。

“怎么哭了?”霍玄拉稳马,惊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肖折釉。

“没、没事……”肖折釉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她低着头,匆忙去擦眼泪。

霍玄翻身上马,坐在肖折釉身后,双臂环过肖折釉娇小的身子,把她圈在怀里,握住马缰。

“脸色也不好,我们快些回去。”霍玄让马跑起来,他又拍了一下肖折釉的肩,安慰:“别怕,我在这里,摔不下去。”

马儿狂奔起来,身后吹来的风带来霍玄墨色的发,风将霍玄的发吹拂在肖折釉的脸颊、耳尖儿,有点痒。肖折釉偏着头,任由霍玄的发吹拂在她的脸上。

她还记得,还记得他俯下身来,他的发落在她的发里,交融纠缠,分不清彼此。

这么多年了,又经历过轮回转世的她,若想忘怎么会忘不掉?可是她记得每一个细节,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还有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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