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我好(54)
天寒地冻夜漆黑，他从六十公里外的地方赶来，该有多危险。
忐忑等了一小时，手机果然在意料之中响起。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男人的声音仿佛被冷风吹透，刺骨凉意透过无线电传过来。
俞思渊在兔子摇粒绒睡衣外层套上一件羽绒服，悄悄打开房门。
弟弟俞思洲正在客厅开着电视玩手机，见状随意问了句去哪里。
她低头疾走，半张脸埋在羽绒服领子里，以致声音模糊不清，“去便利店买个东西。”
穿过清冷寂寥的路灯，披着凛冽呼啸的西风，俞思渊找到等在围墙外的人。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更衬得眉目清朗熠熠生辉。
只是看到他，俞思渊便听到心间寒冰咔嚓碎裂的声音，潺潺春水拂过心间。她红着鼻尖，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圈在他的腰间。
乔迈顺势敞开大衣，把她包进怀里，薄唇轻启间，有白雾缭绕。
“好些了吗？”他吻着姑娘发间，耐心询问。
俞思渊重重点头，脑袋在他胸膛来回蹭了两圈，嘴里碎碎念着，“你不用特地跑一趟的，我哪有那么脆弱？”
乔迈无声勾唇，俯首贴住她冻得发红的耳朵，声音在沉寂的冬夜格外好听，“听不得你哭。”
一颗心仿佛被人捧在火上烤，暖烘烘得让所有的不愉快都升腾飘远了。她踮起脚尖，温热的双唇主动贴上他。冰凉的触感让她短暂停顿，男人眯起眼，对她的暂停有些不满，不待她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先将樱唇吞入口中。
清冷的上弦月蓦然变得温柔，柔柔映出相拥纠缠的一对人。
墙角隐约传来细碎低语，“好凉......”
一道低沉动听的男声轻笑，“你那里倒很暖。”声音逐渐模糊，“我们去车上？”
车门打开又关上，不一会儿吱呀吱扭的声音交错响起。一只流浪狗哆哆嗦嗦路过，狐疑绕着汽车转了一周，似是想不通车子为何晃动。
俞思渊重新进屋时，俞思洲还在原来位置玩手机。只是他已关掉电视，四周寂静无声，落地灯的光有气无力照亮一方地板。
俞思渊看着那束光，好像还不如刚才的路灯温暖。
俞思洲坐直身体，盯着她酡红的脸颊看了半晌，才恢复成原来懒散半靠的姿态，慢悠悠道，“买的什么东西要去这么久？”
俞思渊脸红心不跳，看着台灯淡淡回道，“卫生巾。”
弟弟的话被噎回去，姐姐施施然走回自己房间。俞思洲的眼神变得幽长。
喧闹忙碌的春节总算接近尾声，俞思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在大年初六这天开启战斗状态。
早餐时分，俞母状似无意提到，“闺女，过年你就赶上二字头的尾巴了。你顾伯伯说认识个青年才俊，想跟你介绍介绍。我想着终身大事总要考虑的吧，就替你应下了，定在初八，你们在顾伯伯家见一面？”
俞思渊慢条斯理喝口粥，才放下饭碗，端正身体郑重回答，“妈妈，我有男朋友了。感情稳定，马上交往满一周年了。”
俞母演技爆发，睁圆眼睛回看她，眼里满是意外，“哦？平常没听你提过。”
她依旧镇定，波澜不惊道，“我们彼此认同感情稳定后再公开，而恰好前天，我们达成一致，认为我们的感情已经成熟到可以见家长的阶段了。”
她淡淡看着俞母的脸色慢慢僵住，继续清晰而坚定地宣布，“所以爸爸妈妈，后天如果你们有空的话，我的男朋友很乐意来拜访。”
俞父毫不在意的应声，“好啊，让他过来吧。”
赵兰芝的脸色却极为难看，僵着脸挤出冷冰冰的一句随便你，饭也顾不得吃完，便离开餐桌。
俞思洲暗中朝姐姐竖起大拇指，俞思渊轻叹一声，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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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别克疾驰在乡道上，所经之地像一道闪电轰然划过。
俞思渊重重捶了几下方向盘。为什么母亲总是擅于给颗糖再打一巴掌；为什么总在她对母爱重亲燃起幻想的时候又冷不防浇下一盆冷水；为什么母亲从不替她着想总是站在对自己有利的角度看问题；为什么母亲不管什么事都要先精打细算出回报率！
她突然觉得好累，身体和灵魂都被禁锢在密不透风的盒子里，即使只想闻一遍自由的空气都不被允许。
汽车在乔家门前停下。俞思渊喊着乔迈的名字冲进院子。她太需要扑进他温暖厚实的怀抱。
却没有人应。
阳台上乔迈的母亲戴着老花镜，在纳鞋底。白色的线穿进去□□，坚韧而有力量。
乔迈母亲认出她，开心朝她招手，“丫头，过来。”
俞思渊偷偷抹干眼眶，走到老人身边。
乔迈母亲扯过蒲团让她坐下，跟她絮叨，“麦子刚才打了个电话，就出门啦。走得还挺急。”
俞思渊哦了一声，没话找话聊，“现在还有人穿手做的鞋子吗？”
乔迈母亲无声笑笑，“我做的鞋是出了名的结实。他们出去打工的，经常有人来找我，找我帮他们做几双鞋，合脚又舒服。”
俞思渊歪头枕在手臂上，回忆变得绵长，“小时候，我也经常穿我奶奶做的鞋。红底黑点的。”
说着说着，又想起伤心事来，鼻音变得浓重，“可惜，奶奶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再像奶奶一样对我好了。”
她再也无法控制，掩面抽泣起来。
乔迈母亲动作停下来，将手中活计放到一边。腾出手拍拍她的头，蔼声劝慰，“是不是跟家里闹矛盾了？”
黑色的头发随着点头的动作滑下肩头，垂到脸颊两侧。
乔迈母亲抚着她的中长黑发，声音满是疼惜，“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开明的家长也有不赞同孩子的时候。”
很奇怪，乔迈妈妈也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耐心听她哭完，期间一直用她布满老茧的双手温柔抚着她的背。俞思渊的心莫名其妙安定下来。
也许乔妈妈说得对，没有谁的父母是完美的，他们几十年的思维习惯行为方式已经固定，即使有时候决定与子女的愿望背道而驰，也是出于担心子女走弯路的心理。
俞思渊在一下接一下的抚慰中，想起高中深夜临时回家，下公交后漆黑的路边有爸爸在等；小小年纪发现眼睛近视后，在家庭条件并不宽裕的时候，妈妈带她去最顶级的眼镜连锁店配了眼镜。
好像他们并不是只顾自己的父母。可能这次遇到的困难特别惊险，所以一意孤行以她的幸福来押注。
想通之后，俞思渊擦干眼睛，不好意思笑了笑，“阿姨，我太不懂事了，还跑过来给您添麻烦。”
乔迈母亲微笑摇摇头，“想通了就好。”
与乔母道别后，俞思渊开车出了村口，在路边静静停下。想了很久，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朋友圈：“你妈妈的怀抱很温暖。”
提示发送成功后，朋友圈最新消息便显示出她刚刚编辑的几个字。
端详片刻，想到自己妈妈也会看到，担心她看见后会伤心，于是又快速点了删除。最后调出乔迈的微信，把这几个字当成两人的小秘密只发给了他。
☆、第 51 章
俞思渊回到家，意外发现本应外出的父母双双端坐在沙发喝茶，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和缓，母亲赵兰芝的表情难得没有那么紧张。
俞思渊捏捏拳头给自己打气，下定决心即使父母会雷霆大怒，她也要坚持表达出内心想法。
她眼神定定望着母亲，声音坚决，“妈妈，很遗憾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替您分忧。但我一定会努力想办法的。只请您不要干预我的感情，他很好，我们很相爱。能和他在一起，已经是我前半生最幸运的事。”
虽然最后几个字有些哽咽，俞思渊依然昂着头，毫不退缩。
本来以为赵兰芝还要嘲讽几句，没想到她却放下茶杯，和颜悦色笑了笑，“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罢了，相亲这件事，不去就不去吧。感情这关，自己可得把控好了。你这孩子从小就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