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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夫人晋升路(78)+番外

作者: 淮西 阅读记录

“好好,千万要尽心啊。”于氏不放心的嘱咐了好几遍,这才走了。

她一走,周四公子瑟瑟发抖的站起来,缕着受惊吓的小心肝,“好家伙,这也太吓人了,我说阿让,不,谈大人,我现在是真服你了,五体投地,这种泼妇你都能搞定,你得是泼妇的祖师爷啊。”

“怎么说话呢。”

“我这是恭维,真的,坑蒙拐骗无一不精,我得拜您为师。”

谈让嗤笑,“滚一边去吧。”

“不过阿让,那个作坊,你是骗她还是真知道什么?”

周璞派人去调查,还没有得到消息,谈大人这头都已经煞有其事的拿来唬人了。

“不是说了么,我也是猜的,不过看她刚才的样子,应该是被我说中了,这种可疑的作坊,总归是有些问题的。”

周璞正色起来,开始认真的琢磨这个问题,“作坊里能干什么呢,你肯定有了猜测方向,不然不会让我去查,该不会是——私造武器吧?”

谈让意味深长的挑了一下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意味很明显。

周璞张大了嘴,一脸震惊,距离琅琊郡这么近的地方私造武器,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他亲爹琅琊王,可真是叫他大开了眼界。

“如果查到了,你预备怎么办?”

谈让撇撇嘴,“能怎么办,装不知道呗,还是你有把握干点什么?”

他有个屁把握,他爹要知道他们私下里查,肯定毫不犹豫的一把掐死他,更别提跟琅琊王对着干,纯粹嫌自己死的慢。

真叫一个窝囊啊。

因着近来频传闹鬼,谈让跟陆行商量着,让工匠们每天提前下工,故而今日回家比较早,他没从谈府大门走,而是走了小门,先去往小偏院。

昨天该是来喝药的日子,但是他抽风没来,走到院门前的时候,他先打了一番腹稿,然后才走到林氏屋门口。

弯起手指正要敲,门吱呀打开了。

正文 066苦药汤

沈令菡今日听到了一些有关林氏的闲话。

她不知道是家里的下人们经常无聊的说她闲话,还是碰巧说起林氏的时候叫她遇上了,总之事有赶巧,她就没客气的听了两句。

一直以来,她对林氏还是有好奇心,倒不是因为她疯,而是因为她是谈让的母亲,并且很想知道他们母子为什么会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因为阿让从来不提,沈令菡就不好意思过于关注,不过心里总会想着能不能把她接出来住,毕竟一个人常年被关着,状态只会越来越差,没准儿跟正常人接触会有起色呢?

“知道为什么不敢把她放出来吗?”一个年长一些的丫头,跟一个看上去像是新来的丫头“提点”着什么,“她疯起来的样子可吓人了。”

小丫头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怎,怎么个吓人?”

“她最开始疯的时候,差点就把三少爷给摔死呢,那可是亲儿子,后来大夫人去看她,想要把三少爷抱到自己屋里养,结果被她摁在墙上打,据说还咬破了脖子,差点儿就闹出人命来。”

小丫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那,那她会不会跑出来咬人啊?”

“这我倒是没见过,但听别人说,最初那两年是关不住她,她自己疯,还抱着三少爷不肯给人养,大夫人心善,说不能犯人似的关着,没准儿有三少爷陪着,会慢慢好起来,但其实并没有,经常会听见她疯叫砸东西,还有三少爷成宿成宿的哭,那会儿家里人已经不指望能养大三少爷了,就等着哪天早晨去给他收尸。”

“天呐,怪不得三少爷他……太可怜了,那她到底是怎么疯的啊?”

“这倒是没人说的清楚,有说她因为差点小产受了刺激,有说是因为受不了失宠,还有人说是被谁下了药,据说三少爷差点就没能生下来呢。”说话的丫头伸出三根手指比划,意思不言而喻,“不过万幸三少爷是养住了,但也养成了个废人,跟着一个疯娘长大,大概也不大正常,家里人都躲着他们,反正那之后,他们母子就是家里禁忌,不提不看就对了。”

被人下药,被谁下药?

沈令菡琢磨着这里头的可信度,闲话都不是空穴来风,那时候林氏跟四夫人的处境说不定是很像的,有人见不得她得宠,所以想害他们母子,但会是谁呢?

她感觉谁都有可能,而且有关谈小让的部分,应该都是真的,他原来是被林氏摔瞎的。

她忽然就有些理解了阿让对她母亲的态度,一面是养大他的生母,一面又是随时都会给他施加痛苦的人,这种矛盾的不正常关系发酵了十几年,已成病态,换做是谁,应该都不想提。

但她觉得病态本身没有错,错的是环境,以及那些事不关己,还有落井下石的人。

一想到谈小让,她就忍不住叹气,晚上给他买点好吃的吧。

谈让眼下并没有什么吃东西的胃口,他被浓浓的药汤味熏的各种不舒服。

林氏的屋子小的可怜,一张单人小木床就占据了半个屋子,一只小木柜子,里面放着几套换洗衣裳,木柜子还充当了小桌子,上面摆着一只缺了口的茶杯,一把缺棱的木梳,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靠近门前的角落烧了一口小柴炉,上面架着一只小锅,里面是翻滚的黑汤,无限释放出可怕地,叫人绝望的气味。

这味道谈让闻了十几年,并没有习惯,反而越发觉得恶劣,封闭感官喝下去,跟这样避无可避的见证它的生成过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他有想去砸翻它的冲动。

“看见的感觉,很让你眷恋吧。”林氏坐在小木床上摆弄着什么,声音轻飘飘地,整个人都轻飘飘地,仿佛是一股没有存在感的轻烟,随时随地都会飘散。

明明是一个不占地方的人,却能将压抑跟绝望扩散至整个屋子,谈让笔直地靠门而立,指望着能从门缝里吸口气,然而破旧的门忽然变的密不透风起来,他有点窒息。

打好的腹稿一句没用上,他也懒得找借口了。

“这么说,你找到让你眷恋的东西了,所以你想看见了。”

谈让很早就知道自己能看见,但是又必须看不见,久而久之,他认为看见本身并不重要,在他真正走出“泥潭”之前,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的母亲从小就告诉他,“看见”的罪恶,有些人有些事不如不看,他是在这种刻意催眠中成长起来的,当然催眠本身并没有用,维持他看不见的罪魁祸首,就是那锅黑药汤。

不过那药有时限,最开始的时候可以让他瞎十天半个月,后来可能是抗药了吧,最多五六天,到最近几年,也就维持三天。

他知道自己能看见,就是从药效失效开始,从黑暗无际到微弱感光,再到第一次体验不瞎,都是偷偷摸摸的自己体会,他没跟林氏说,包括现在的三天,其实也就只能维持个一天左右,剩下的时间,他完全可以看见。

不知道哪天小麻雀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他,还是别告诉她真相了吧。

他不知道母亲是一直都知道,还是从什么时候感觉到了,反正他自己对此没什么感觉,有时候甚至会享受看不见的时候,因为周遭的一切,他一眼都不想看,甚至考虑过缩短喝药的时间,但一想到苦药汤的味,他就放弃了。

不过从她刚才的两句话来看,她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只不过他尚还愿意维持在瞎子的世界,所以并没有戳穿他,但是昨天,他第一次反抗了。

是因为小麻雀。

“是,我想看见了,所以药可以停么。”谈让捏了下鼻子,感觉头很疼,“你说过可以跟你说的。”

“改天带她来看看我吧。”林氏拿了一只干净的碗,伸出枯瘦的手递给他,“昨天熬干了一锅,今天别浪费了。”

还要喝啊,谈让心里哀叹,喝就喝吧,喝进去就闻不着了。他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接过碗,被她干枯惨白的手刺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