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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资格证[星际](86)

作者: 小镜湖 阅读记录

“那句话,我也想在这里公开说一次:苏阿姨,您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社工。”

这孩子!

苏郁檀忍不住摇摇头,接过婕西递来的书,翻开书的扉页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虬劲的字迹写着相同的话。

星际时代,一个普通的储存器就可以装下海量的图书,但因为文化、传承等多方面的原因,纸质书神奇地仍未消失。

当然了,现在的纸质书都是典藏版的,要比电子书贵很多。

第三个出镜的人是阿诺。

当年,阿诺被飞碟送到地球联盟的边防站之后,边防警察就立即封锁了边境,并对那一片星域进行了搜索,最后找到了飞船的残骸和崔琳琳的尸体。

之后,阿诺被送回了地球,回到了乔家。

艾薇儿跟乔东风结婚后,阿诺就多了一个新妈妈,又陆续添了几个弟妹。

艾薇儿对阿诺始终有一点心结,但她不是一个会迁怒孩子的人,继母做得并不掏心掏肺,却也尽职尽责。

阿诺懂事后,对艾薇儿和几个弟妹极好。

上大学时,阿诺选了社工专业,立志要为保护未成年人的事业奉献终身。

毕业后,他成为了新海市社会事务局的一名社工,用的正是苏郁檀当年用过的那个柜子——他求了某位前辈一个月才换到这个柜子的。

十多年前,阿诺跟一个很可爱的姑娘结了婚,生了一儿一女。如今,他的两个孩子已经上中学了,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

阿诺从来没有对妻子和孩子发过脾气。离开了迷雾星域那种环境,祖辈们代代相传的暴虐传统,已在他身上戛然而止,不复存在。

在这个纪录片里,阿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今天还是叫您苏阿姨吧!借这个机会,我说几句不好意思当面说的心里话。

“苏阿姨,在我长大之后,在每一个无比幸福的时刻,我都会在心里深深地感激您,感激您救了我,让我有机会拥有现在的生活。”

苏郁檀笑着摇摇头。

她无声地说:不用谢!当时救你,是我的职责。

阿诺叹息一声,又说:“同时,我也会常常后怕不已。因为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就会与现在的生活失之交臂。

“如果您当初没有救我,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或许您现在仍会是一名社工,可我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有很大可能,我会重蹈我妈妈的覆辙,将她的悲剧继承过来,再一代代传递下去……”

苏郁檀心想:不能继续当社工,是挺遗憾的。但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也她未必能考到《父母资格证》,未必会有后来那几个孩子。

所以,人世间的事,往往是福祸相依的。

阿诺又说:“不过没关系。您当不成社工了,还有我,还很多人可以当社工。我们会一起努力,将您所说的责任与道义,一代代传承下去。”

最后,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纪录片到此为止。

婕西笑着问苏郁檀:“看到您当年帮助过的孩子有了今天的幸福,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苏郁檀微叹:“很为他们高兴。也有一点遗憾……我做社工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如果您有更多时间做社工,就可以帮助更多孩子?”

“是的。”

“您觉得对这些孩子帮助最大的是什么?”

苏郁檀毫不犹豫地说:“是制度。是逐步完善起来的未成年人保护制度、社会福利制度以及《父母资格证》制度。

“没有这些制度,就得眼睁睁看着一些孩子被父母或别的监护人虐待、忽视、遗弃、控制却毫无办法。

“比如说:一个孩子被虐待了,谁会发现这件事?谁来处理这件事?要不要剥夺其监护人的监护权?由谁来剥夺?如果剥夺了,孩子以后由谁抚养?抚养费由谁出?

“这些问题都是十分具体而现实的,没有完善的制度是不可能妥善解决的。”

“这就是您力挺《父母资格证》制度的原因?”

“对!”

“但有些反对者说:现在的人口出生率这么低,《父母资格证》是在雪上加霜,让出生率更低?”

苏郁檀摇了摇头:“繁衍的本能一直刻在我们的基因里。让人口出生率降低的原因,从来不是《父母资格证》制度,而是经济水平、生活压力、养育条件和我们自身的心理问题。”

“我认为:《父母资格证》制度有利于减少下一代、下下一代的心理问题。从长远来说,它对于提高人们的生育意愿、提高人口出生率是有利的。”

“还有人说:生育是人的基本权利。《父母资格证》制度,是对人权的侵犯?”

苏郁檀眉一挑,温和的脸上多了一点冷色:“成年人有生育的权利,孩子就没有获得健康的成长环境的权利吗?说这种话的人,把孩子的权利放在什么位置?

“当成年人的权益和孩子的权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更倾向于维护孩子的权益。因为成年人可以也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孩子被生出来时,是被动的,是不由自己选择的。”

婕西默了一下,又问:“所以,您希望《父母资格证》制度一直存在下去?”

苏郁檀却再次摇摇头:“不,我希望它早日消失。”

婕西十分惊讶:“我不太明白!您不是力挺这项制度吗?”

苏郁檀说:“我比较赞同反家暴基金会那位会长先生的话:我们建立这个制度,不是为了搞生育歧视,不是为了阻止某一类人留下血脉后裔,而是为了迫使所有想当父母的人,都认认真真去学习如何当好父母。

“如果有一天,不需要制度的约束,所有人都会自动自发自愿地这么做,那么,这项制度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就可以自动消失了。”

婕西呆了一下:“会有那么一天吗?”

苏郁檀微微耸肩:“我不知道。就像一千年前的人,也想象不到《父母资格证》制度什么时候可以建立、会不会建立。”

“的确是这样。”婕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那些考不到证,却又想有孩子的人怎么办?”

苏郁檀轻松地说:“第一个办法,他们可以去捐献自己的生殖细胞。或许过一二十年,就有一位姑娘或小伙走过来对他们说:嗨,我是你的女儿或儿子。

“不用承担他们承担不了的养育责任,就可以有自己的血脉后裔,不好吗?

“我原先就是这么干的。只不过出了一点意外,我提前认识了我的大女儿。”

婕西忍不住笑起来:“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第二个办法呢?”

苏郁檀说:“第二个办法,我也做出了表率。我考到《父母资格证》的时候,仍然是六级的潜创症患者,所以我通过考试被人们称为‘奇迹’。

“为什么我能考到证,而那些病得没我重、甚至没有病的人会考不到证?我觉得,他们与其报怨制度,不如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找到问题,解决问题,在做好了准备时再生孩子。这对他们自己,对他们的孩子,都更加有利。”

那天专访的最后,婕西又播了一段纪录片,画面是许多年来各种侵害未成年人权益案的资料,解说词则是苏郁檀那篇《我们为什么需要〈父母资格证〉?》的节选。

苏郁檀与婕西告别时,一个好听的女中音正在念那部分文字:

提起父母二字,人们常常会用伟大、无私之类的词藻来形容。

我承认,大部分父母配得上这样的赞美。

但作为徐珍妮案的受害者,作为一个曾经从事社工工作的人,我也想说一句: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具备那样的品质。

有些父母对孩子的伤害,甚至会让孩子产生“我宁愿你们没有生下我”的想法。

面对这样的控诉,有些家长会反省自身,有些则把过错推到孩子或别人身上,认定自己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