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攻略那个蛇精病[快穿](31)

作者: 孟极寒生 阅读记录

“这么急,想来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玉求瑕笑了。

苏遗奴眯起眼看他,忽然道:“那天你带我离开时,洒在他们身上的那东西……是什么?”

玉求瑕光风霁月的一笑:“是能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当然啦,清心寡欲,一起淫念便会泄身。既然一丁点欲念都不能起了,自然就能够强身健体了。

苏遗奴似乎被他糊弄过去了,并未多问,自顾自往脸上贴了。然而就在玉求瑕刚刚钻进马车,尚未坐好,便忽然听见苏遗奴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你对毓王的意见很大?”

玉求瑕一个没注意,一声“嗯”下意识就钻了出来。

六六:……没眼看了。

玉求瑕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去,只见女王大人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审视看来。

等你解释呢。

玉求瑕纠结再三,忽然心下一横,对上苏遗奴:“不错,我讨厌她。”

他如此坦诚,反而令苏大人长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既然已经暴露,玉求瑕也就不再隐瞒,甚至产生了一个新想法。只见他微微抿唇,声音中透出几分冷意: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只是梦里我并不曾与你有所纠葛。”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像是不自觉地绷紧了,苏遗奴离得近,甚至能看见他的咬肌在轻轻颤抖。

“因为我很早便死了。”

“而在那个梦里,你与毓王合作……”

第25章 女尊媚色倾天下之宠宦登天路(25)

“在江南曾经有一户大户人家,家境殷实,夫妻二人乐善好施,乃是邻里有名的善人,妻主乃是镇上员外郎,一力兴办了镇中庠序,夫郎温柔贤惠,一家和乐,生活无忧。

“一家三口去镇外山寺礼佛,主持特特邀请他们留宿一宿,共赏佛事。夫妻二人十分欢喜,更捐纳许多香油。

“然而待到晚间,主持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却是请夫妻两人交出的一份武林秘籍,原来主持乃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大师,与诸多正道人士一同追查,发现这份能够在武林中掀起滔天大祸的武功秘籍,可能是这户人家的家传之宝。

“夫妻两人乃是丝毫不通武艺的普通人,平日斯文的妻子跪在地上,哀求大师与正道侠士,声泪俱下,而夫郎抱着年纪尚小的儿子,被正道大侠们刀悬喉颈。

“然而没有的东西,再如何威逼也还是没有。

“小儿子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却已经懂了害怕,他吓得哭了,可直到哭得嗓子都哑了,往日疼他的娘亲却仍旧不来哄他,只跪在地上对着白日里慈眉善目的大师磕头,磕得满头鲜血却不停。

“然后小儿子的哭声吵得一个暴脾气的大侠心烦,她一不做二不休,为了武林公义,为了天下苍生,用小儿子的安危来威胁助纣为孽的乡绅。

“……就当着的夫妻俩的面,她把小儿子阉割了。从此,这个孩子沦为了人人嫌恶的下等奴仆,成为了幽闭女子都厌恶的贱民。

“但即使如此,不识相的女人仍旧不交代事实,大侠们很生气,既然已经是不死不休,便索性做绝,闪着寒光的刀冲着小儿子刺来——死的却是一直瑟瑟发抖的父亲。

“下一个是娘亲。

“大人都死了,大侠们去镇上的家中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索性一把火将房子都烧了个干净。至于那个残缺的孩子,活着对他才是最残忍的惩罚,为了惩罚他那两个不识相的父母,正道豪杰们将他丢弃在街头。

“这家人,你知道的,姓苏。”

马车慢慢踱步行走在闹市中,外头的嘈杂叫卖透过车帘传入,而安静的车内只有苏遗奴面无表情地讲着故事。他脸上的表情,乃是一片虚无到极致的空白。

讲到此时他顿了顿,微微一侧目,见玉求瑕眉头紧锁的模样,竟然忽然笑了。

马车驶出城门,他接着开口,这个活下来的小儿子的故事不长,却也不短:

“正好那时宫里的一位织造姑姑监督江南丝造,打马游街的时候看到了快饿死的小儿子,觉得他长得鲜艳,便将他捡了回去收为义子。这么巧,小儿子即使被阉割了却仍旧命贱,到底没病死染上恶疾。姑姑自觉捡了个可以随意亵玩的宠物,便时时戏弄。”

“后来这个小儿子长大了,遇到了一个贵人,他当真是反骨天生,竟以一生忠诚换得贵人相助,亲手将那个养他长大的姑姑杀了。他这一身愤世嫉俗的戾气和心狠手辣的毒心,意外受到了贵人赏识,成为了贵人最得力的一条狗,一把刀——却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苏遗奴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这笑容看得玉求瑕心疼到了极致,往日潇洒豁达的双眼,此刻竟是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他伸手想要握住对方放在膝头的手,想要给予对方一丝安慰,想要勾出一个天光日暖的笑容,告诉他一切已经过去,如今雪过天霁,今后有他相伴。

真正握住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出奇的平静,真正颤抖的反而是自己,而那些冲到嘴边的安慰,却也只是哽在唇齿之畔的轻颤。

在这个时候,一切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紧握在一处的双手,似乎只是在安慰着玉求瑕自己。他连指尖都透出用力来到极致的微白,然而的苏遗奴却觉得他只是虚虚覆在自己手背上,那样小心又那样珍视。

面前的这个男人,那双会笑的眼睛此刻忧郁得几能让人心碎。

苏遗奴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竟然忍不住地嘴角上翘。

让他说出这个一切的冲动来得突然,但说出一切,却并不让他后悔。

事隔经年,忆及此事,他看向身边男人的眼神中竟是难得的温软如水:

“我很清楚,我所遭受的一切来自所谓的武林公义,而如我这样的悲哀,绝不仅仅是唯一。说我报复也好,乖戾也罢,我只恨那些绿林侠客任性妄为——将武力收归中央,天下止武,才是路途的终点。”

“为了这个目标,我甘愿做女帝最忠诚的狗,最锋利的刀,我愿意与毓王虚与委蛇,只要她给我兵权。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毓王对我心怀不轨,我知;女帝随时准备将一切杀孽推给锦绣坊,我知;全天下人都看不起我这个牝鸡司晨的阉人,我也知。但只要能够达成目标,一切都是值得。”

马车最终停在郊外的桃花林中,此时一树一树花开,桃红错着柳绿,牵手慢行的两人便仿佛林中无数同样私语的男女,平凡到让人落泪。

顿了顿,苏遗奴忽然有些踌躇,最终却在玉求瑕的凝视下坚定了决心:

“世界从来没对我好过,所以千人指、万人封又如何?以前的我,是这样想的。”

“只是我现在才知道,世界是将一切的好,汇聚在了一起给我。也许我从前的历尽千帆,不过是为了与你相见的刹那,那些种种,便也都值了。”

“你是我用今生整个世界汇聚出来的好,自你之后,光明蔓延,雪洗人间,枯木涅槃,韶华烂漫。”

“一枕相思入梦来,一枕是你,相思也是你。若你说那个梦里我没有你——可没有你的世界,于我便是最真实的一场梦魇。我这么混账自私的人,既然我已经身处梦魇,自然会不甘心地拉着整个世界同入地狱。”

枝头的桃花正当其时,微风吹拂时轻轻摇曳,苏遗奴随手接住一瓣落花,低头静静的凝着那瓣上绯色。

“放心,你的世界里,有我。”

肩头忽然一紧,下一刻,苏遗奴的满身清寒都被拥进一个紧紧的怀抱。从来克制、从来巧言善辩的人此刻却再说不出一句话。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又该如何说。口中说着他的世界里有自己,可意沧浪更知道,在此之前的秦卷没有自己。

然而这也足够了——至少此刻这个带着风雪气息的怀抱,却足够温暖苏大人那颗战战兢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