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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那个蛇精病[快穿](9)

作者: 孟极寒生 阅读记录

玉求瑕静静地听他说完,边听便轻轻地点头,等他说完了,便往后退了一步,苏遗奴一惊,却见下一刻他身体后仰,正好靠在一颗梅花树杆上借住力。

两人隔得远了些,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忽然道:“苏宦郎,那时你为何要我唤你遗奴,可等我真唤了,你又生气?”

苏遗奴一怔,不明白怎么话题又绕回到这里。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满树的绿叶葱葱茏茏,有不少飘飘摇摇落了下来。

隔着满林落叶,苏遗奴看见玉求瑕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一双薄唇开开合合。

“一世人生来死去,唯有两事相伴始终,无非是最初的性命与最初的名字。然而即使这两桩,既是命里由天,又皆从心定。遗奴这个名字很好听,苍天之遗,明珠堕尘,不染浊埃,顾自心奴。我唤你的时候,便仿佛在唤小名,让我欢喜无限。”

苍天之遗,明珠堕尘,不染浊埃,顾自心奴。

一个人的名字有多重要?

很重要,起码对于苏遗奴来说很重要。这是他第一次,也或者是此生唯一一次,听到自己那象征着遗弃的名字还能有着这样美好的解释。

苏遗奴睁着一双眼,浓艳的眉眼凝成了一副静止的画作,他面上一片空白,什么情绪什么心意,都被这句话裹挟着,冲刷着那颗小小的心房。

半响他忽然轻轻一笑:“好骄傲的说法,果然得是白玉求瑕才能说出口的解释。”

“我字字发自肺腑,但凡有一句虚言,便让我……”

他一顿,抬眼看着苏遗奴,一字一句地说道,“便让我一世人讨不得遗奴欢心。”

话音未落,心跳已然漏了声息。苏遗奴哑然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自嘲道:

“这话说的,倒叫我哭笑不得。苏遗奴狂妄自大,乖张自负,人人不齿,又何德何能,得目下无尘的玉先生如此青眼!”

其实他从未怀疑过玉求瑕的真心,那份炙热跳动的赤子之心,便如他名字一样的骄纵高傲,容不得掺入半点虚假,又怎会惺惺作态?然而却也正是因为这份丝毫不掺水分的爱敬,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令他浑身战栗却又无法克制地想要占有,贪婪追求却又一次次徒然地尝试克制。

“呔!人人不齿?庸人之见,与我何干?”依旧是理所应当的语气,病弱的男人,轻嗽之间却见傲然风姿,“说你狂妄自大,乖张自负?那可见世人眼盲心瞎,已至何种痴愚!但是,若你自己也将这话放进了心里去,那这话便成真了!”

“哦?”

“咳咳,”玉求瑕似笑非笑地勾出一个弧度,说出的话也是半带玩笑半是认真,“我在你处见着雪质冰心,丹华傲骨,却唯独见不到所谓的自大自负。在我面前这人,分明只是个缩在厚厚乌龟壳里的傻孩子。”

苏遗奴抬眼去看,却见玉求瑕说话便不再看他,只仰着头看那藏在绿叶中的零丁几朵白梅。

“你看,梅花开了。”玉求瑕道。

风悄悄地停下了,枝头的一朵梅花晃了晃,支持过了风的蛊惑,却在这片悄寂中慢慢脱离了生长的枝头,一路飘摇而下。

落在了树下人的指尖。

玉求瑕拈着这朵梅花:“开得真好。”

“……可惜开得有些太早,花期尚未开场它便早早地谢了。若是再等上几天那该多好。”

“总得有做那第一个开花的,”玉求瑕语气淡淡,松开手,任由又起的风将那零落的梅花吹走,两人看着那朵在空中摇摇晃晃飘散的白花一会儿,玉求瑕道,“若是一起开,它便不是它了。”

苏遗奴微微压下眉眼,似乎有些不满地拧起眉峰:“风起了,你也该回去了。”

玉求瑕无奈地笑起来,顺从地跟着他回去。

“咳咳咳……”

“果然是又受凉了。”

“只是风吹到喉头有些痒。”

“痒便少说些话。”

“遗奴,你见过雪里的梅么?”

“小时候好像见过,记不真切了。”

“圣都好像不下雪?”

“不下,偶尔有冰。”

“……雪是白的,梅是红的,木枝藏不住,屋檐上的琉璃瓦倒映着太阳,一点动静,便会让枝头的堆雪跌碎在石头上。我最喜欢在梅花树下听雪,风吹的时候雪声被掩住,但那时睁开眼,便能看见天上呐,白的雪,红的花,漫天飞舞……”

“以后,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好。”

第7章 女尊媚色倾天下之宠宦登天路(7)

苏遗奴进入栖凤阁的时候,玉求瑕正盘坐在矮几前,对着窗外抚琴,松声涛涛,琴音泠泠,虽身处华丽精致的内室,却如同置身山野竹屋般清新自然。

静则如画,动也若诗。

说的大地便是玉求瑕这样的人吧。

一曲终了,玉求瑕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了怎么又干坐在那里?”

苏遗奴从乐声中睁开眼,见玉求瑕一双柔和的眼眸注视着自己,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声:“很好听。”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像是寻常一句不咸不淡的恭维,玉求瑕却看出了苏遗奴说这话时的诚心诚意,脸上显出几分高兴来。或许是平日里言语上费的心思太多,被玉求瑕的直白坦率带的苏遗奴也忍不住有一说一了。

玉求瑕脸上的高兴似乎有些太灿烂了些,连带着苏遗奴这个刚从坊中大牢审讯完的佞臣酷吏心中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

“好听的曲子得有人能听懂才值得。 ”玉求瑕道,“这曲子可能稍解你心中郁气?”

苏遗奴沉默了一下:“你又知道了?”

“身上好大的戾气与血腥味,我又不是没鼻子,自然闻得到。”玉求瑕眨眨眼,理所当然道。

“哦?我还以为你会嫌恶,”苏遗奴顿了顿,脱下靴子上榻跪坐下来,这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似乎他说出口的话不过是随口而言,“毕竟是雪质冰清的玉求瑕玉先生。”

“你在意就在意,做什么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玉求瑕却不按套路走,直白了当地点穿了苏遗奴此刻只是用行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咳咳,我为何要嫌恶,这本就是你分内之责,更是为我追查真凶。我该谢你,为何要嫌恶。”

苏遗奴抬眼看他:“你不介意我杀人如麻、暴戾成性?”

“我只怕你杀孽太重,有伤天和,日后恐有不寿之忧。”玉求瑕道,“古来酷吏入来俊臣、汤和等人,便都难有善终。只是我更知道你若非如此,便难以立足,既是你自己选的路,我便不会擅自评判。”

苏遗奴沉默了片刻,低低叹了声:“你这样,倒叫我难做了。”

从没有人能够这样透彻地看懂他的无奈,也没有人想要去看懂。所以他并不知道,原来被一个人完全看穿,是这样奇妙的感觉:有危险的满足,又带着不甘的愉悦。

“人活在世上本就是难的,一切跟着心走便好了。”玉求瑕依旧是那样轻描淡写的模样。

从心吗?

说得简单,然而跟着心走,得要有多大的勇气呢?

苏遗奴看着玉求瑕垂首抚琴的半张侧脸,忍不住微微出神。

有片刻时间,两人间的空气安静了下来。忽然苏遗奴开口:“听说你这几日在写写画画?可是有什么大作将出?”

“咚”的一声,玉求瑕琴弦拉到一半松了手,侧头看着苏遗奴笑了:“你也是越来越直白,我该庆幸,你没连我画的什么东西都一起听说么。”

苏遗奴脸有些红,知道玉求瑕是知道自己安插了人就近保护他,既然保护,自然也有一份窥探在里头了。

“只是这次,原谅我得将这个秘密守下片刻,早早说出来便不好玩哩。”

天气渐冷,到临近新年的时候,枝头的梅花已经全开了,几簇白梅、几树丹红,映着干冷干冷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