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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笙有喜(391)

作者: 鱼不语 阅读记录

直视着顾东旭那双隐忍压抑的瞳孔,乔治笙云淡风轻的给予最锋利的一击:“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伟大。”

顾东旭红着眼眶,一眨不眨的盯着乔治笙看,一如乔治笙就是他永远都扳不到的‘黑’,他不服气,他不甘心,可偏偏乔治笙的话像尖刀一样戳进他的心坎儿,扎在他自己都不愿触碰的软肋上。

乔治笙毫不避讳顾东旭的目光,舅甥两个四目相对,乔治笙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今年二十六七,不是十六七,更不是六七岁,小时候的英雄梦一直做到现在,你不应该抱怨不得不选择的无奈,反而你该庆幸,是你爸妈把你护得太好,让你的梦一做就是二十几年。”

“你觉得你没做错,所以你从来都是一往直前,但你想过身后帮你擦屁股的人是谁吗?正义永远都没有错,因为正义本身不需要感情,但你是人,人有七情六欲,何必跟人性作对?”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有两条,要么重改你的原则,要么干脆放过自己。”

乔治笙跟顾东旭做了二十几年的舅甥,两人见面次数都数的过来,话从来不超过三句,像是今天这样捅破窗户纸的言传身教,还是第一次,但却不是看在所谓的亲情上,而是看在宋喜的面子上。

乔治笙向来不愿意跟人多说,毕竟大道理听得多,也不见得能过好这一生,没绕过弯路碰过钉子的人,也永远不会相信最亲的人的话,都是对的。

外面宋喜找到另一名伤者家属,想要私下协商,女人看着宋喜问:“你是他什么人?”

宋喜道:“朋友。”

女人闻言当即蹙眉:“我不跟他朋友谈,都是一帮小年轻没什么好谈的,等他家里人到的…”

宋喜常年在医院工作,见惯了各种各样想要讹人钱的奇葩家属,所以不动声色的回道:“我现在跟你谈,是想尽量弥补你们的损失,等到他家里人来谈,我想见你的就是他家的律师。”

女人不由得重新打量起宋喜,宋喜年纪不大,但看长相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女人自知理亏,不过是仗着胡搅蛮缠,她也不想鸡飞蛋打,所以暂且同意跟宋喜谈谈,主要是听听能给多少钱。

宋喜没有马上坐下跟她谈钱,而是去看了伤者,还找了护士当场询问情况,对方伤势的确比顾东旭严重,但却没有女人先前喊的要休息半年八个月那么重,护士在跟宋喜转述情况的时候,女人一直在旁边打岔卖惨,说家庭条件工作状况等等。

宋喜是个心软的人,如果女人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她看着伤者的情况,也不介意多给个几万,可女人越是这副‘我穷我有理’的样子,宋喜越是憋气,所以等到出了病房,她直接面色淡淡的一口价:“五万,算我朋友给你们的一点儿心意,除了交手术费和住院费之外,给你老公买些补品。”

女人听到这个数字,当场瞪眼回道:“五万不行!光手术费和今晚的开销就三万多,剩下那一万块钱,够干什么的?”

宋喜最讨厌这种贪得无厌的人,眼皮都没挑一下,她淡淡道:“那好,你要是不想私下和解,就去找有关部门协商吧。”

说着,宋喜转身就走,谁料女人突然在后面开骂:“什么人啊?穿的人模狗样说的没一句人话,酒驾酿成事故还不想负责任,你们的钱都是昧着良心挣来的吧?有钱也得有命花!”

宋喜还没被人这么骂过,实在是太难听,她气得转身瞪眼。女人声音又尖又大,再次把中心台值夜班的护士吵来,还有部分从病房中出来看热闹的陪护家属。

乔治笙的两个手下闻声赶来,一左一后站在宋喜身后,其中一个拉着脸道:“把嘴给我闭上。”

女人看到宋喜不是自己,眼底也闪过害怕,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马上就更大声嚷嚷,非说有人要打她,威胁她。

宋喜自问还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可饶是如此,她也有一瞬间的冲动,希望打人可以不受道德和法律的约束。

果然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也没有绝对的善与恶,若是没有乔治笙的人在身旁护着,那女人保不齐怎么气宋喜,最后是乔治笙从病房走出来,拉着宋喜的手往外走,宋喜气得脸色煞白。

乔治笙说:“我叫律师过来,一毛钱都不给她,这种人砸锅卖铁都不值得你可怜,当买个教训了。”

第499章 选择才知什么最重

宋喜一直跟乔治笙走下楼才想起来问:“刚才那么久,你跟东旭聊什么了?”

乔治笙道:“教他学坏。”

宋喜侧头瞄着他,眼底带着狐疑,几秒后道:“他怎么了?”

宋喜还是不信顾东旭会无缘无故作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两人走到车旁,先后拉开车门坐进去,乔治笙说:“有一天他一直坚持的原则,不得不向感情低头的时候,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宋喜闻言一愣,到底是聪明人,她只琢磨片刻就出声问道:“他家里出事儿了?”

乔治笙面色淡淡的回道:“在我看来不算事儿,在他看来,天大的事儿。”

宋喜蹙着眉头:“怪不得他突然反常。”

乔治笙说:“不用担心他,是男人就该顶着家,这是他该做的。”

宋喜小声说:“他这辈子没什么执着的事儿,除了当个好警察。”此刻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乔治笙边开车边道:“没人说梦想不能有,只是到时候从理想主义回到现实主义。”

宋喜目视前方,眸子里是街旁路灯的一抹白光,她声音轻柔,不无感慨的说:“我跟东旭很合得来,有人说我们像,其实我俩性格不一样,因为我没有他身上那股不顾一切的执着,我想当个好医生,但我现在也渐渐懂得病能全治心不能全医的道理,我也不敢向从前一样,百分百毫无杂念的只想着治病救人,但东旭可以,他想当个好警察,就是纯粹的依法办事儿,不徇私舞弊,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对得起自己身上的制服。”

“每次看到他那股劲头,我就觉得生活特别积极向上,有时候自己工作上犹豫不决的事情,想想他,就容易许多,就是对得起良心吧。”

宋喜越说越觉着莫名的心酸,轻轻蹙眉,她低声道:“我没觉得他现在做错了什么,可能搁着我,我也会这么选,只是……突然间觉得很难受,为什么人一出生就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

那些决定喜好的选择,就像衣服选黑的还是白的,包选大号的还是小号的,这些尚且够人头疼,更何况是那些一旦选了,就会让自己痛彻心扉的。

乔治笙说:“如果不选择,怎么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更想要的?”

他声音很轻,但这句话的重量却在宋喜心底惊起了千层浪,乔治笙说的没错,选择就是一次次逼得自己认清自己的过程,到底什么才是独一无二。

很多时候一句话就可以让人从死胡同里走出来,宋喜心底豁然畅通,也不再害怕以后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艰难选择,只要是放下的,势必没那样重要。

前方路口,乔治笙打了左转,这不是回翠城山的路,宋喜问:“去哪儿?”

乔治笙说:“吃早餐。”

宋喜刚想说半夜三更去吃什么早餐,结果看了眼手机,早上五点三十八了,夜城冬天黑的早亮的晚,街边路灯还是开着的,宋喜刚才恍惚都没注意。

他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载宋喜去一个改建的老式四合院吃饭,这种地方大多是吃私房菜的,没想到还供应早餐,宋喜跟乔治笙表达诧异,乔治笙没回,只等两人进了门,一个中年微胖的女人认出乔治笙,并且笑着打招呼,宋喜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熟人。

女人将两人引到单独房间,很快端来几个小笼屉,嘴上说着:“这个是猪肉白菜馅儿的,这个是韭菜鸡蛋的,这个是酸菜肉的。”